是“瑞”部族头号猎手瑞森在嚣张喊叫,瑞森身上从小腹到后腰横着一条硕大无比的蜈蚣形刀疤,几乎把他整个人上下分成了两截。伤疤是修皓从前带着人围攻“瑞”部族,用刀砍的。瑞森杀红了眼,嫌手里的砍刀太重,拖累了他前行的速度,竟然“哐啷”一声把砍刀斜飞了出去,深深扎进了一旁的山岩,瑞森周身上下门户洞开,不顾一切朝着修皓猛扑了过来。两人在阴冷浓密的草地中扭打成了一团。修皓反手一刀,刺中了瑞森的胸膛,瑞森双目充血,口中呼哧,张口便咬,浑然已经化身成了一头发狂的兽,“嘶啦”一声从修皓肩头活活咬下一块肉来。修皓肩头剧痛,却面不改色,一声不吭,只在手上不断施力,终于,“扑哧”一声把匕首连着整条右臂一同插入了瑞森怦跳不已的胸膛。瑞森双目鲜红,仰天狂啸,拼着最后一口气想一头撞在修皓身上。修皓往后一避,“咯啦啦”一声把整条右臂从瑞森胸口猛地抽出。瑞森口中鲜血狂喷,周身迅速被鲜血染红,趴在地上,抽搐了一下,没了声响。混乱之中,不知是谁,从后面猛地出掌,重重击在了修皓背心。殷红的鲜血瞬间从修皓苍白的嘴唇间溢出,滴滴答答滚落上了他的衣襟。修皓反手一抓,揪住来人的衣襟,单手便将他狠狠惯下了山底的尖峭锋利的乱石堆。来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叫,就瞪大双眼咽了气。渐渐的,跟在修皓身后的脚步声开始七零八落,逐渐散乱。古晋等人毕竟没一个追得上修皓的脚力,不多时便被修皓远远甩在了后头。修皓停下了脚步。他的面前已经不再有路。而下山的路,已经被古晋等人团团围住。修皓微微喘息,同时飞快运气,调息在自己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奔腾狂涌的真气。蒙容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的功夫还没学到家,现在就冲破凌云剑法的最后一层,还为时还尚早。他起码需要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坐下来安安静静,屏息凝神静静调息。修皓左右观望,敏锐地在山顶一处被枯草掩埋的大树底下找到了一个一人来高的山洞。他俯身钻进了山洞,用枯枝杂草遮掩在山洞口,坐了下来,开始吐纳调息。山风呼啦啦的刮,仿佛要撕裂人的身体一般,割得人全身上下,到处都痛。夕阳西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没有朝霞红日的天空一片灰暗阴森。古晋等人渐渐追到了山顶。山顶的路十分崎岖难走,到处都是高耸的峭石,散乱的枯草,草丛中随时都有可能钻出致命的蛇虫,给打搅到它们捕食休憩的人们致命一击。修皓藏身的山洞在山崖侧面悬空的一个溶洞里,古晋等人站在山顶,放眼远眺,只能看到周围白茫茫一片的雾气,却无一人觉察到修皓就藏身在他们脚下。“人呢?跑哪儿去了?不是叫你们四面包抄,不要聚到一块儿去!现在好了!人跑了,要上哪儿去把他找出来!?”是古晋的声音,愤怒嘶哑,暴躁急促。接着传来古方的声音,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刚刚才跟随着古晋跑上山头。“族……族长,咱们确实是按照您的吩咐,分散包抄上来的,咱……咱们并没有在上山的路上看到修皓。”接着蒙阿,瑞当,七嘴八舌插上话来。“确实,咱们是分头包抄上来的,谁也没在上山的路上看到修皓,他不可能跑了,一定还藏在山顶的某一处!”众人语毕,绕着山头,又是一阵兮兮索索仔细查找。他们哪里会料到修皓就藏身在不远处悬崖底下的一个山洞?修皓毕竟从小就跟着蒙容在穹窿山里修行,穹窿山的地形,他比古晋等人熟悉得多。古晋等人四处寻找,终是不得头绪,连修皓的一片衣角都没能找到。古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双瞳仁布满了血丝,他面容狰狞,双拳紧握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一头被逼到了绝境,即将发狂的兽。纵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他们这一次就连在修皓身体虚弱的时候都没有办法杀掉他,可想而知,等将来修皓身体恢复,他们面临的,将是怎样凄凉惨绝的下场。修皓可不是吃素的,他有的是法子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他当上“咕”部族族长的这三年,死在他手上的人比“咕”部族历任族长杀过的人总和还要多。绝不能放这条猛虎归山!古晋心慌意乱,神情狂乱地想。放跑了他,就算他们拥有了神使,也休想繁荣壮大“古”部族。修皓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绝不会等到神使发挥她的神力,给“古”部族足够多的时间来壮大繁盛,说不定,不出半个月,他就会从哪个不知名的旮旯里冒出来,带着着他的手下,再一次血洗和焚烧“古”部族。古晋双眼圆睁,瞳仁充血,心口怦怦狂跳着,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夜。三年前,修皓带着手下几十名顶尖猎手,胯下骑着高头骏马,手持砍刀,似雷电,如阴风,从天而降,呼啸而至。他们见人就杀,逢屋就烧,根本不分青红皂白,简直就像一群冲进了羊群的恶狼。一群嗜血,嚣张,残忍,狂妄,惨无人道,毫无人性的野兽。一定要除掉他。没错。除掉他,不惜任何代价,不计任何死伤。只有修皓死,“古”部族才能得到喘息的机会,附近所有比“咕”部族弱小的部族才能幸免于难。杀掉他!这个恶魔,这个狂徒!然而他们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把修皓引出来?利用他的族人?不可能,就算他们把“咕”部族所有的人都杀光,一个一个从山顶抛下去,他也不会现身。古晋太了解修皓了。修皓其人,残忍,阴鸷,狂佞,霸道,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根本没有一丁点人应该有的感情。他就像狐狸一样狡猾,像毒蛇一样擅于伪装和隐忍。他绝不会因为他们杀了他的族人而发怒,只会默默的隐藏起来,增强自身的实力,等待最佳时机。他绝不可能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时候出现,如果他出现,必将给他们所有人最致命的一击。那,他们到底应该如何才能抓到修皓?时时刻刻守在山顶不动?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沿着某条小道下山了,他们就算在这里守到死,也没用。究竟应该如何是好!?古晋拧眉深思,面容狰狞,突然,一阵更猛烈的山风刮过,地上有个黑黑的东西骨碌碌滚到了古晋脚边。古晋弯下腰来,捡起滚到脚边的黑珍珠一看。他突然之间两眼放光,扭曲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狂态的狞笑。古晋拿在手里的,是一颗颗小小的黑珍珠,上面刻着苏小米三个字,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笑脸。古晋虽然看不懂文字,可旁边那张笑脸,他一看就懂。瓜子脸,马尾辫,不是神使,还能是谁?这颗珍珠必定是被修皓掉落在山顶的。是啊,他怎么忘了,如今的修皓,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纵横披靡,所向无敌,肆无忌惮的狂徒。他有了弱点。致命的弱点。而他的致命弱点,如今正牢牢握在他古晋的手里!古晋面色一凛,将古方叫到他身旁,附在古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古方神色大变,似乎有些惊慌,又有些许犹豫:“族长,您真要这么做?她可是神使,得罪她,是会遭到天谴的!”古方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地劝古晋。古晋一声怒喝,拔出腰间寒光凛冽的砍刀,锋芒毕露地对准了古方:“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古方战战兢兢,连声应喏,转身踉跄而去。山顶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四周乱石林立,杂草丛生。顶多只有让三、四个人并排站立。特殊的地形,注定了站在山顶的人很容易被人包围,能退不能进。而后退,后面是万丈深渊,一不留神,跌下去,必死无疑。古方等人押着苏小米赶到了山顶。苏小米毫无动静,眼神呆滞,面色苍白,就好象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站在古方等人面前的,仅仅是她的躯壳。古晋第一个上前,粗暴地推了一把苏小米。“快叫!喊他的名字!让他现身!不然我一刀砍死你!”古晋冷道,迅速抽出腰间染血的砍刀抵上了苏小米白软的脖颈。苏小米却一声不吭,毫无动静,甚至压根没有抬起头来看古晋一眼。只有她自己知道,古晋的话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轩然大波,她本已是万念俱灰,心如刀绞。她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追着重伤的修皓上山,本以为修皓必死无疑,断不可能会有一线生机。但是古晋的话却重新点燃了苏小米心底的希望之火。修皓逃了?他还没有死?他逃了!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他居然能逃出生天,抽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