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云卿只好?继续躺着,同宜嫔交谈。“你现在感觉如何,需不需要再请太医过来瞧瞧?”宜嫔又关切道。“就是头?有点疼,应是无大碍的。”云卿故作?轻松地扯出一抹淡笑:“大半夜的,就不麻烦太医了吧。”“那就明儿一早,本宫再请人过来诊脉。”她又交代丰书,“去将炉子上煨着的鸡汤,给云卿姑娘端来。”丰书依令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开始说起贴己?话?。“当时?可真是吓坏本宫了,”宜嫔抚着心口,“原以为最多?乌雅氏倒霉,没?想到一下子牵连到很多?人。”云卿垂眸未语。如果康熙帝没?有跳下去救她的话?,的确只是小打小闹。“云卿,本宫一向是直性子,你也知?道。”宜嫔见她避而不谈,索性开门见山:“你且跟本宫交个底,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你若连本宫也一起瞒着,回头?万一追究起来,本宫都不知?道要如何帮你说情啊。”“当时?,本是想浮上水面的,结果磕到头?,人就不顶用了。”云卿浅浅一笑,“给娘娘添麻烦了。”她转移话?题:“娘娘还是说说乌雅氏吧,奴婢牺牲这么大,总是想图点什么的。”“那是自然!”宜嫔一说起乌雅氏的下场,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当时?救上来时?,下身已?然见红。”“而且她被侍卫救上来时?,衣领子被扯开,里面的红色小衣皆是露出来。名节不保,不赐死已?是万幸,后半辈子想侍寝是不可能了。”宜嫔越说越带劲,“还有啊,太医给她诊治说,她肚子受寒严重,以后想怀孕都难……”兴奋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宜嫔尴尬地笑了笑,“本宫不是说你啊,你和她是不同的。她当时?是有孕在身,才会重创严重。”“没?事,奴婢省得。”云卿面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让宜嫔猜不透她是否真的不在意。“这件事,万岁爷应是要彻查的。他今日多?半在调养身子,来日再审。”云卿又问:“底下的人如今查到哪一步了?”“你是想问本宫,万岁爷的身子如今可好?吧?”宜嫔真的是直性子,说话?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一个反问,直接呛得云卿想钻进地缝里。瞧着她眼?睛心虚乱眨的模样?,宜嫔就懂了,笑着打趣道:“行啦,别惦记着啦,万岁爷从小有练步库的习惯,身子骨好?着呢。身边也有太医在精心调理,这会人已?无大碍。”“万岁爷今日晚间就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审查清楚,好?在当时?只有乌雅氏的丫鬟在,她说的都是实情,但架不住万岁爷不信。”“其?他人也相信眼?见为实,都说亲眼?看见乌雅氏把你推下去的,只当她嫉妒你得宠。”“只是吧……”宜嫔面露一丝不解,“本宫总觉得万岁爷的心思?有些不对劲。”云卿眼?睛微微睁大,“如何不对?”“万岁爷起初很是记挂你,”宜嫔自嘲一笑,眼?神里有着一点心酸,“你昏迷之前,想来也是清楚的。”当时?她就在旁边,亲眼?瞧见了万岁爷的忧急与焦灼,与他平日里沉稳泰然的模样?截然不同。仅仅因为乌雅氏被侍卫救上来时?,衣不蔽体。万岁爷就毅然决然地解开披风,准备跳下去救人。所有人都吓坏了,跪下来求他,可万岁爷还是一脚踹开梁九功,毫不犹豫跳了下去。她们一群人等在岸上,除了忧心,还有绝望。对比历史各朝代,唯有爱新觉罗家一惯出情种。如果万岁爷也是这般,他心里装着谁,自然不言而喻。宜嫔又略有沉思?:“但等审讯完乌雅氏的宫女后,虽说万岁爷斥责她一派胡言,但临回乾清宫时?,再过来瞧你的眼?神,就变得冷淡许多?。”云卿苦苦一笑:“多?谢娘娘告知?。”终究是,没?能瞒住他。也是,他自八岁起就在朝堂上,与一群老臣们学习尔虞我诈,她这点小伎俩又如何瞒得住他……“娘娘,奴婢将鸡汤端来了。”丰书这时?走进来。“喝点鸡汤,早些休息,其?他事咱们明日再说。”宜嫔又拍拍云卿的手,而后起身离开。云卿微微点头?,算作?拜别礼,“多?谢娘娘。”……守着云卿喝完鸡汤,丰书就出去了。云卿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床边塞进来的月色,再一次出神。还记得那夜折腾近天亮,两人躺在床上,他从背后抱着她好?言软语地安慰,当时?窗边也是这幅光景。不过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有了吧……宜嫔不清楚她曾经有过主动寻死的念头?,但他是清楚的,还曾用整个卫氏满门的命威胁她。所以她设计被乌雅氏陷害而死的局,只是乌雅氏宫女的话?,再加上诸多?巧合,很难不引起他怀疑。只是他不知?道宜嫔也在里边帮衬,无法?找到证据,不确定她小小一个宫女能设计出如此庞大的暗局,这才隐而未发。云卿长长叹了口。原本以为一招除去乌雅氏和“卫氏”,她也就能功成身退。因为未来,也就只有皇四子和皇八子,有能力和胤礽对抗一二。可不知?怎的,此刻她这心里困乱不堪的,总觉得有什么在里面一直搅来搅去。或许最大的变故,还是出在他会跳入水中来救她吧。她又欠下他一个天大的恩情,可她却没?有与之相对等的东西,去偿还给他。是夜,云卿久久无眠。……康熙帝再用苦肉计年后,很快就是开春。云卿是康熙十七年春重生的?,如今十八年春已至,算起来,她已重生近一年。这一年,她多次生出弃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