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贾越峰便坐在位子上搓着双手,脸色不安中混杂着兴奋。因为,从各方面渠道聚拢来的消息实在太惊人了。眼看李明泽在那里沉思着不说话,他只得咬咬牙打破了寂静。“王爷,眼下机会难得,若是再不筹划,只怕将来便会让别人占尽先机。”明知如今临江王和江东王这两位当今天子的兄长都已经回到了京城,而他们又都比李明泽有先天性的优势,但是,贾越峰仍然不肯放过那仅有的一丝机会,“太后病重的消息已经确凿无疑了,倘若此时再不下手,王爷就再也没有机会。”李明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异色,继而转头看着贾越峰,饶有兴味地道:“老贾,你这么急匆匆地催促我动手,难道就不怕连累你全家?你当日雪中送炭我很感激,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毕竟来联络我的只有你一个而已。要知道,太后行事可是斩尽杀绝,倘若事情败露,那可不是死一两个人就能够解决的。”贾越峰被李明泽这一通话说得脸色煞白,但最后还是强笑道:“王爷别开玩笑了,太后之所以册封魏国公为魏王,分明是因为病重难支,所以临终前想给自己的弟弟留个名分,也好让继位者有些忌惮。王爷又不是对付太后,即便有风险,那也只是来自皇上和……总而言之,我认为王爷不能在这里干等,至少要去见见宁宣郡主。”听到宁宣郡主四个字,李明泽的脸色登时大变,刚刚温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如刀。他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贾越峰的眸子,直到对方忍耐不住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他方才冷笑道:“老贾,以后别在这种事情上试探我。我和夙儿之间清清白白,她不过是为了昔日旧情帮我一把,要指望她背叛太后,那却是休想!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倘若你想要现在就发动起来,将来若是有差池,要是失败了,我概不负责。”李明泽这番话着实声色俱厉,听在贾越峰耳中着实不是滋味。然而,他亦知道逼迫不得,毕竟,即便如今李明泽住在他府中,也未必就是没有人知道的,如果把这位主儿逼急了,后果很可能是他承担不起的。想到这些年来开销的无数金钱,想到事成之后可能获得的巨大回报,他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按捺了下来。“既然如此,我听王爷的就是。”见贾越峰悻悻离开了房间,李明泽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无穷无尽的阴霾。太后、皇帝、临江王、江东王、魏王,还有京城中或明或暗的其他势力,使得如今的局势错综复杂难以预料。此时若是一着算错,那便很有可能是满盘皆输的结局。最最重要的是,他这个郡王如今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个死人,论身份比见不得光的李明嘉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能贸贸然出手?“太后遇刺,临江王和江东王遇刺,魏王一家被人算计……”他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着最近发生的变故,颇有些毛骨悚然的惊惧。尽管不愿意,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手段着实高明,每一步都近乎走在众人的死穴上,让别人不得不下狠手相应。这样的全局感,这样的通达人心,究竟是谁在那里操控棋局?而他李明泽,究竟该不该明知有鬼还不管不顾地跳进去,即使结果是玉石俱焚?他看了看旁边的棋局,见黑子的大龙已经被牢牢卡死,而要做活的唯一一条路却步步艰难险阻,而且动辄会遇到更大的危难,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来。他不想亦不愿在这个时候去见崔夙,决不是因为他对贾越峰提到的那个理由。那是因为,他根本无颜去见她!在他那时对她隐瞒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奢求任何事。那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美好时节,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慈寿宫中,太后正半靠在床榻上,精神倦怠地翻看着几本奏折,不时发出一阵冷笑。此时此刻,旁边侍立的太监宫女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肃手站在那里,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到了这位至尊的心绪。而徐莹则在角落中聚精会神地看着正在熬煮的药,不时掀开盖子往里面翻看什么。“若都是像你这样熬药,这药味就全都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那些太监宫女闻声看去,见是田菁,一个个全都煞白了脸。当初田菁刚刚回宫的时候,认识她的人并不多,但由于几个昔日老人添油加醋这么一说,如今宫中上下就没有不知道这位田尚宫是何方神圣的。一想到这位的三尺青锋之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不必站在这里碍眼。太后却没有抬眼,仿若不经意地问道:“你已经挑中人了?”“是。”田菁在太后榻前的踏板上轻轻跪了下来,神情郑重地道,“为保万无一失,奴婢请太后赐尚方宝剑……两边大营各驻扎有三万军马,往日是用作拱卫京城,若是被人存心算计,未必就能够保全。所以,奴婢不得不留一个人在,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日后有人能够承继奴婢衣钵,那些铁卫也有一个主心骨。”田菁并没有放低声音,因此这番话殿内所有人都听在耳中,而这也让他们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身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事情是不需要回避人的,而田菁直言不讳地说出这些,岂不是将他们完完全全当作了死人?“也好,那丫头不是那种认命的,而且又……想必可以指望。”太后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话,随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外头的事情哀家就都交给你了,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你不必有后顾之忧。夙儿那里有刘宇轩护着,料想没有人吃饱了撑着去动她,不过以防万一,哀家到时候还是再设一步棋更好。致儿只有这一丝血脉留下来,万万不能再有失了。至于其他人……”太后突然冷冷合上了手中的奏折,双目倏地睁开,随即闪过了一抹森然寒光:“他们既然想要做大事,那哀家倒要看看他们的决心到了什么地步。引蛇出洞料想是行不通了,他们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既然如此,哀家少不得要打草惊蛇!”正在这时,殿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太后,药已经熬好了!”众目睽睽之下,徐莹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缓缓走上前来,语带双关地道:“这药火候到了,请太后趁热先服用了。奴婢是学药理的人,只有对症下药,方才能够药到病除。”ps:大家给我投票吧投票吧,今天还是一更,明天争取两更!!特别鸣谢相思给我做的封面,貌似比原来那个更厚重大气_步步惊心由于太后正在病中,因此礼部在奏请皇帝之后,决定将册封魏王的仪式定在三个月后。毕竟,这是皇帝登基之后册封的第一位异姓王,自然不可草率行事。而考虑到太后的病情时好时坏,不少人也在暗中议论纷纷,猜测着届时太后是否会露面。而在没有正式行册封礼之前,魏王陈诚安仍然住在自己的国公府内,只是这上上下下的称呼就全都换了过来。“王爷,卑职可以打保票,这个消息确凿无疑!”此时,一个身材矮小的官员便站在魏王陈诚安面前,自信满满地保证道:“卑职不仅仅从两位大学士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还额外花了八百两银子从郡主府的一个小厮那里得到了证实。郡主那时候接见了几位高官,他正站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这矮小官员是户部主事王进,品衔虽说不高,但是在朝人缘甚好,和多个势力都有交往,人人都以为他是万金油,却不知道他乃是陈诚安的棋子。很多无法证实的消息,他往往能够从各个渠道总结出最可信的版本。但这一次陈诚安却没有这么轻信,事实上,这个王爵来得太轻易了,他直到现在还没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因为,太后自病倒之后,除了最初见过他一次,之后从未召见,这是历来从未有过的。而且,他更从可靠渠道得知岳州太守陈芜舟已经被免职,这个节骨眼上传来这种人事变动,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