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江暖把自己心爱的林觅夏供认出来,李铁头大方地承认橡皮是他的了。英语老师直接把她和李铁头叫到最后一排去罚站了。她一边双手抬着自己的模拟试卷,一边侧过脸看着陆然的后脑勺。他没转头看她,他还在生气,完蛋啦……这堂英语课是最后一节,下了课她被英语老师叫到了办公室里狠狠教育了一通,回到教室的时候,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陆然果然没等她。江暖把抽屉里的东西随便往包里一塞,脑袋里想的都是回去以后怎么让陆然不生气,谁知道冷不丁撞到一个人身上。这撞疼鼻子的感觉还有对方拿稳若泰山的气势……除了陆然还能有谁啊!狭路相逢勇者胜啊,江暖冲开了陆然。赶紧跑!不然陆然铁定要兴师问罪!江暖总结出对付陆然的经验就是当对方生气的时候,自己千万要躲开,有多远躲多远,有多久躲多久。碰不着,摸不到,陆然就会难受了,然后既往不咎只要她乖乖待在他身边,就会“既往不咎”了,这一招她屡试不爽。陆然是早就看透她的小算盘,可惜谁要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就喜欢她呢?江暖还没跑出一步,书包就被对方给拽住了。“你的情书写的比李铁头的好。”陆然的声音响起,清亮却又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江暖告诉自己赶紧跑,可惜陆然完全没有怒气的声音太有诱惑力,她忍不住转过头来。他的刘海比上个月长了一些,落在眼睑上面,细腻的阴影让他的眼睛仿佛隐藏了什么秘密,无声的腐蚀着江暖的视线。他的唇线没有像是赛场上那样绷成紧紧的线,而是弯成若有似无的弧度,隐隐渗透出一丝只有她见过的慵懒的痞气。他是真的没生她的气,但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姑奶奶活到这岁数就没给人写过情书!”江暖扯着嗓子十分肯定地说。“但你字儿难看。”陆然又靠近了一点,江暖绷紧了神经,这家伙笑得更好看了。越好看越要搞事儿。“你造谣!”冷不丁,江暖的腰被人用力摁住,一把托了起来,她惊得去够对方的肩膀,瞬间又意识到就是对面这家伙把他给“放”在桌子上了。江暖正要遛下去,陆然一双手那么用力扣在她的腰上,完全动弹不得。“你好好想想,有没有给我写过情书。”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但眼底的笑意太明显了。江暖毫不怀疑这就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命题作文”,她肯定写情书这种事情把她的脸烫没了她也干不出来,她根本就不是“抒情”的料呀!所以,这是不高兴江暖的手指头碰了李铁头那块表白橡皮之后,陆然给她出的作文题啊。如果不按时答卷,陆然也许真的干得出来把她摁在这里直到明早上上课这种事儿的。江暖咽下口水,可怜兮兮地说:“咱们回家吧,还有化学卷子没做呢!而且是两张!”“你现在化学挺好的了。”陆然的一双手格外开恩没有继续扣着江暖的腰,而是轻轻压在桌子两边。江暖可清楚忽然发力的陆然能把她的小胳膊小腿儿都折了,于是吸了吸鼻子,在脑海里努力想着,好不容易挤出一句:“那个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以了吧?”“你回去查查,这句到底是讲同袍情谊的,还是讲男人和女人的。”陆然不满意。江暖眼睛一亮,“有了有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那是《长恨歌》里面的,我自认为自己对你肯定比唐明皇对杨贵妃好。”……江暖你好,大学…火车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一声一声,仿佛轰鸣的心跳。她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考上b大。从幼儿园时候开始,当老师们问起她的梦想是什么,她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说,想要成为什么“画家”、“科学家”、“音乐家”之类的选项,而b大对她而言,比什么“科学家”之类的还要遥远。江暖撑着下巴,靠着卧铺之间的小桌子,看着窗帘之外的灯光。“你睡不睡觉?”她所熟悉的包容而沉稳的声音响起。对面的男生放下手中的书,侧过脸来看向她。她知道他很好看,但是再好看的男生看得久了,都会腻味,只是他不一样。好像每一刻看向他,都会有一点点不同。她还记得刚见到他时的疏离和冷漠,他的心里有一个被精确地构建而起的世界,无所谓有人欣赏他的完美。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被他强行拉上了城墙,和他一起坐在高处,听着属于他们心底的别人听不到也懂不了的共鸣。就好比现在的他,逆光下眉眼的轮廓都带着悄无声息的韧性,温和又坚定。“喂,陆然,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江暖眯着眼睛笑着问。陆然回答:“再也不用练击剑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江暖抿了抿嘴,他说的应该是遇到她之前的梦想吧。“你就没想过成为什么数学家?物理学家?拿个诺贝尔之类?你那么聪明!”陆然也被保送进了b大,而且还是他一直钟爱的通信工程。“没有。无论数学也好,物理也好,都是有逻辑的,被定理所束缚的。就好像你知道苹果会落地而不是上天,地球是围绕太阳运转。”陆然侧过身来,靠着卧铺的墙壁,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我不过去。”江暖摇了摇头。如果被他抱住了,明天早上下车他都不会放手。有时候江暖能感觉到,一旦自己靠他太近了,就像是给了他一个理所当然欺负她的理由,让她明白他不动声色的偏执和独占的念想。陆然轻轻笑了一下,当然他只对她那么笑,不是礼节性的,没有距离感的,带着一点点的亲呢。“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我的梦想是什么。”“我知道,打败简明。到了b大,我们就是同一个击剑队的了。你可以天天跟他打。”“不是啊。”陆然还是保持侧躺着背靠着墙的姿势。“奥运冠军?”“不是。”“关于通信工程?”“也不是。”陆然的怀抱还在等待着她。看起来极有耐心,有着恰好的温度和温柔的触感,但是只要躺进去,就知道他的怀抱里骨骼刚硬而强大。江暖决定投降,她坐了过去,侧躺着刚贴近他的胸膛就被对方紧紧抱住。一个轻而易举的翻身,她就被他带到了身上,她趴在他的胸膛上,被他圈着。他的下巴正好蹭过她的鼻尖。“我的梦想,是你。”他吻上她,闭着眼睛,因为担心自己的放纵让她害怕,所以克制。这时候车厢里的灯已经都灭了,上铺隐隐有鼾声传来。江暖的小臂被压在陆然和她的胸膛之间,她刚试图将自己撑起来,却又被他压了回去。“你再待会儿。”陆然的声音就在耳畔,他的上唇沿着江暖的耳廓轻轻抿过去,她不满地侧过头来看他,果不其然对上他坏笑的眼睛。“你的梦想是什么?”陆然问。“我的梦想……就是你能够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懂我。无论是我说了的,还是不知道怎么说的。”陆然轻轻笑了:“还好你不是说要彩票中奖发家致富。”“嘿嘿,我不介意你给研究一下,下期中奖号码是多少呀?”就这样被他抱着,趴在他的身上听他有节奏的心跳,江暖很快就困款了起来。她迷蒙了不到三秒,歪着脑袋睡着了过去。直到第二天的早晨七点多,她被陆然抱着坐起来,才意识到昨天晚上他俩就是窝在这么窄一张卧铺上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