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归为一种平静,对泰宁长公主说道:“哀家近来十分想念筠儿,就让她在宫里陪哀家住几日罢。”泰宁长公主刚才听到女儿的话,也有些心惊肉跳。作为一个公主,打杀个下人没什么,但是那是侯府的姑娘,而且现在还是皇帝赐婚的姑娘,如果被人谋害,那就不同,皇帝定会让人彻查,除非能做到天衣无缝。她担心女儿做什么傻事,到时候如果让人查出来,以皇帝的性子,绝对不会罢休,毕竟比起她的女儿,懿宁的儿子在皇帝的心中的地位更高。听到太后的话,泰宁长公主纵使有些不舍,也知道唯有母后才能管束女儿,便道:“就麻烦母后了。”等宫女们将哭闹不休的高筠带下去后,泰宁长公主问道:“母后,聂世谨的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看了她一眼,如今赐婚圣旨都下了,自然不必瞒她,便将这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听完后,泰宁长公主气得下颌紧抽,果然是懿宁长公主在作怪,“那个贱人——”太后皱眉,“行了,事已至此,说再多无用,以后好好管好几个孩子罢。”泰宁长公主十分不甘心,憋屈得厉害,要是懿宁长公主在这里,她指不定会直接抽她两个耳刮子再说——至于抽了的后果是什么,她暂时不愿意去想。可她的理智让她知道,母后虽贵为太后,却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在这后宫里,连皇后不高兴时,都可以不给母后面子,她这公主算什么呢?“母后,我不甘心……”泰宁长公主愤恨地说。太后微微闭上眼睛,不甘心又如何?谁让她当年没保住自己的孩子,只能看着元后的嫡子最后胜利登基。泰宁长公主带着满腹的怨恨委屈离开仁寿宫时,恰好看到结伴一起过来给太后请安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等人。“你们是来给太后请安的?”泰宁长公主勉强笑问道。皇子们齐齐答应一声,看了一眼泰宁长公主脸上勉强的神色,心思一转,就明白为什么了。皇子们和泰宁长公寒暄几句,就往仁寿宫而去。泰宁长公主站在那儿,目送几个皇子们离去,突然想到什么,唇边露出一抹笑容。乾清宫里,庆丰帝听说泰宁长公主带新阳郡主进宫时,只是笑了笑。连青暗暗地擦汗,泰宁长公主进宫的目的是什么,这宫里的人应该都知道,只可惜太后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了女儿摆明过来触怒皇帝,所以这些年来,太后对卫国公世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敢起什么念头。公事告一段落后,庆丰帝突然问道:“世谨呢?”连青抬头看了一眼殿门外的天色,说道:“这时候,殿下应该在值勤。”“值什么勤?叫他过来,朕有事找他。”连青答应一声,忙叫子一个小太监,让他去寻卫国公世子。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聂屹穿着一袭暗红色绣飞鹰的禁卫军的劲装走进来,腰间悬着一把宝剑,衬得人英气勃发,如明珠玉树。庆丰帝一双眸子含笑地打量他,说道:“朕今日给你和靖安侯府七姑娘赐婚,世谨可高兴?”聂屹跪着谢恩,说道:“多谢舅舅,我很高兴。”庆丰帝看得出外甥的心情不错,他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一高兴,就直接道:“你的年纪不小了,朕赐四个教人事的宫女给你罢。”聂屹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要。”“为何?”庆丰帝惊讶地问,“你既然诚心求娶靖安侯府的姑娘,可见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莫不是你的身体……”想到外甥十五岁了,竟然没有那方面的需求,皇帝也有些提心他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聂屹的脸色有些黑,“我的身体很好!”皇帝语重心长地道:“世谨,讳疾忌医要不得,朕是男人,不会笑你的。”“舅舅!”聂屹忍不住瞪他,一双眼睛像在喷火一样。庆丰帝见他真的要生气了,看来身体是没问题的,心里就纳闷了。皇子们十五岁时,就要派教人事的宫女去教导人事了,外甥虽然不是皇子,可到底是他一手教养大的,说是儿子都不为过。他的儿子们该有的待遇,自然也不能差了外甥。聂屹哼了一声,说道:“我将来会有贵女为妻,好好的世家贵女不睡,去睡一群奴才?又不是犯贱!”庆丰帝听到这话,忍不住大声咳嗽。他后宫里的嫔妃,有几个是宫女升上来的。赐婚圣旨在靖安侯府也引起了一系例的震动。早上荣亲王刚来提亲,午时赐婚圣旨就到了,要说这其中没有皇上的手笔,他们哪里相信?就算懿宁长公主再大的面子,也没办法让这么多身份贵重的荣亲国公爷一起来提亲吧?所以,难不成为卫国公世子相中七姑娘的人是皇上?这就说得清昨日懿宁长公主来府里与宴时,为何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了,哪想会造成那么多误会。将这事情前后一联想,靖安侯夫妻和老夫人都认为其实是皇帝为卫国公世子相中霍姝才对,只是他们不明白,皇帝给外甥挑媳妇的标准到底是怎么样的,京城里那么多贵女,怎么就挑中了他们府里的姑娘呢?当然,作为女性的靖安侯夫人不免想得深一些。如果这桩亲事其实是皇帝亲手促成的,懿宁长公主不是那么满意,以后姝姐儿嫁过去,岂不是要累得婆婆不喜?就算现在懿宁长公主已经不是卫国公府的媳妇,可也是卫国公世子的母亲,总归越不过她去。作媳妇的还未进门就遭婆婆不喜,这可是大忌,以后不知如何辛苦呢。一时间,靖安侯夫人不由得有些同情霍姝,然后又庆幸女儿不用遭这罪。世人想像中完美的姻缘,其实并不是那么完美的。霍五老爷送走来宣旨的内侍后,就被老夫人叫到春晖堂。“娘,您找我有事?”霍五老爷坐在老夫人下首位置,接过丫鬟呈上来的茶抿了一口,稍稍压下心中的激动,方才问道。霍老夫人看了看儿子,如何看不出他脸上的兴奋喜悦之情。霍姝是五房的姑娘,到底比长房的姑娘差了一些,如今还未分家还好,以后分家了,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姑娘,这身份在京城里实在算不得什么。与卫国公世这门亲事,可以说是霍姝高攀了,霍五老爷作为父亲,总归有些担心女儿将来嫁入卫国公府会吃亏。可跟着皇上赐婚,那就不一样了,可以说多了一层保障,霍五老爷心里自然是高兴的。霍老夫人沉吟了下,说道:“皇上为卫国公世子和姝姐儿赐婚是好事,只是……”霍五老爷正高兴呢,见母亲这副迟疑的模样,心中微惊,“娘,可是哪里不妥?”霍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莫要忘记了,给姝姐儿批命的云海大师有言,姝姐儿生而克母,近则克亲,当年府里一连串的事情,皆因此而来。若非虞家世代为将,方能镇得住她凶煞的命格,若不然,当年就应该将她送去净安寺。”霍五老爷听得心中一痛。当年给女儿批命的高僧是相国寺的云海大师。云海大师佛法精深,素来不问世事,游历四方,一心向佛。恰巧当年因靖安侯府接连出事,霍老夫人去相国寺上香祈福,抽中了一支特殊的签,得以见到云海大师,让云海大师给刚出生的孙女批命。得知这孙女的命格凶煞,老夫人确实吓着了,询问云海大师化解之法。云海大师说这孙女虽命格凶煞,刑克六亲,却是与佛有缘,应长伴青灯古佛,清清净净,如此了却一生。霍五老爷总归是不忍心刚出生的女儿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就要在清苦的寺庙里过一生,恰好虞老夫人因为女儿之死过府来质问,霍五老爷得知武将人家煞气重,可以镇得住女儿的命格,与岳母商量过后,方才让岳母将女儿抱回虞家养活,半生不敢轻易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