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怕霍姝若真是刑克六亲的命,小女儿身上可没有虞家世代拼杀出来的煞气能镇得住。虞家是行伍出身,一家子都是煞星,身上的杀戮压得住霍姝的命格,所以她能在虞家待得住,克不着虞家的人,可普通人就不一样了。不管霍萍心里是怎么想,面上却是笑吟吟的,给虞家的每一位都准备好了礼物让霍姝带回去,在礼节方面,做得非常周全。离别前的一晚,霍姝和姑父一家道别,翌日在葛琦依依不舍中,终于离开了云州城。两天后,霍姝回到平南城。到了家,她直奔外祖母的松涛院,没进门就欢快地叫起来:“外祖母,我回来啦。”说着,不待打帘的丫鬟打起石青色的细布帘子,她已经快一步掀开帘子自己走进去了。松涛院的东稍间里,虞老夫人正和几个从边城摔打回来的孙子说话,听到外孙女的声音,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变得更加慈爱,迭声道:“素素,素素,素素快过来给外祖母瞧瞧。”霍姝进门就见到一屋子年纪不一的爷们,眼睛微微瞪了下,惊喜地道:“三表哥、五表哥、八表哥、十表哥、十二、十三,你们回来啦。”一群表哥表弟们含笑看她,年纪和她相当的虞从烈抬起一张俊俏的脸,扬声道:“素素,听说你去云州城玩了一个月,要祖母催三催四才回来,是不是玩野了?”霍姝给外祖母请安,然后欢快地坐到外祖母身边搂着她的一条胳膊撒娇,听到虞从烈的话,不高兴地道:“你才玩野了呢,我这是去给姑母贺寿的!”“姑母?霍家的姑奶奶?啧!”虞从烈一脸不以为意,他自幼跟在这位表姐屁股后头长大,曾一度将她当成崇拜的人,自然也是心疼这表姐的,是以对霍家的人没什么好感。虞家三少爷虞从信伸手拍了亲弟弟脑门一下,说道:“怎么能这样说话?没大没小。”纵使心里不以为意,也不能表现出来授人以话柄。虞家虽是行伍出身,可不能做啥都不懂的莽汉。虞从烈马上作正经脸,不过用眼角余光睨着霍姝。霍姝扮了个鬼脸给他,然后笑眯眯地问道:“三表哥,边城那边忙不忙,几位舅舅怎么样了?”虞家的爷们满十岁后,就要送去边城操练,每年在边城待的时间超过大半年。边城不比平南城,那里才是真正的环境恶劣之地,去到那里,压根儿就不是享受的,就算在家里如何千娇万宠,只要去了那里,该吃的苦都要吃一轮,没人能例外。这样的教育下,虞家的子弟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很少会培养出纨绔子弟。恰好这个月,这几位表哥在边城待了半年,在下个半年内到来之时,他们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事情,是继续回边城,还是留在平南城,或者外出游历,都随他们。“那边挺好的,最近没什么战事,他们都很好。”虞从信温和地说。三少爷虞从信和十三少虞从烈是二房的嫡子,虞家五房都是嫡出,除了虞五爷在京城御赐的将军府外,余者都在平南城或边城。一群表哥表弟们坐了会儿,便告辞离开了,各自去寻自己母亲请安说话。虞家的爷们离开后,松涛院安静下来。虞老夫人搂着霍姝,仔细打量小姑娘的脸,笑眯眯地问:“素素这次在云州城玩得可高兴?”“挺高兴的。”霍姝抬起一张明丽的脸朝她外祖母猛笑,笑得老太太心都软成一团。霍姝将自己在云州城玩了什么、吃了什么等琐事挑一些和老太太说了,最后道:“我给外祖母带了很多东西呢。”说着,就叫艾草抱了一个箱笼过来,将箱笼打开,里头放的都是她特地给外祖母寻摸的东西。虞老夫人饶有兴趣地凑过来,祖孙俩在丫鬟嬷嬷们无奈的视线中,齐齐凑到箱笼前,亲自将里头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高兴地讨论着。当天晚上,虞家在老夫人的松涛院的花厅里摆家宴。因是家宴,男女席虽然分开,却并不设屏风隔开。虞老夫人坐在上首位置,看着下面的儿孙满堂,还有再次怀着身子的长孙媳妇、还有一个正在坐月子的嫡次孙媳妇,身边还有最疼爱的外孙女,一个晚上都是笑吟吟的。老太太高兴,下面的媳妇和儿孙们也跟着开心。家宴过后,霍姝扶着外祖母回房去歇息,又亲自伺候外祖母歇下,才回房休息。这次没能跟霍姝一起去云州城的丫鬟樱草因为自家小姐归来十分激动,亲自接过伺候小姐的活,一边询问云州城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好玩的挺多的,下次有空,再带你去。”霍姝保证道。等洗漱完,见艾草正在收拾箱笼,想到聂屹赠的那枚玉佩,霍姝忍不住将它置于手间摸了摸,方才依依不舍地交给艾草。艾草狠心地无视了自家小姐的依依不舍,这东西是个高危物品,必须得收到专放重要东西的箱笼里锁起来,永不见天日才好。翌日,霍姝去给外祖母请安,就见舅母们都在,还有几个表哥,济济一堂,热闹极了。虞老夫人见外孙女粉面桃腮、精神饱满,便知她这次去云州城确实如她自己所言般玩得极开心。至于霍萍这位姑母会不会受到娘家靖安侯府的影响,以为霍姝的命格不好,对她有意见,虞老夫人起初还有些担心,不过尔后一想外孙女的脾性,倒放下心来。如今仔细看罢,虞老夫人终于完全放下心。这次让外孙女去云州城给霍萍贺寿,实则也有她的私心。纵使她不愿意承认,可外孙女却是姓霍,是靖安侯府霍家的七姑娘,以后总会与霍家的人接触,甚至霍府若想要将她接回去,也是名正言顺的,她能拦一次,却拦不住二次。虞老夫人不得不提前作些准备,不管将来如何,让外孙女提前先接触霍家人,让她对霍家心里有个底,总归对她没有坏处。霍姝给长辈们请安后,转头就见虞从烈给她使眼色,当作没看到,继续和虞倩说自己这趟去云州城的经历。虞倩听得津津有味,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堂哥正在瞪她们。虞从烈被她们气个半死。其他人见状,忍不住好笑,不过都当作没看见,由着这些小儿女们自己去闹腾。最后还是虞从信心疼小弟,对虞老夫人道:“祖母,这次在边城,十三弟亲自寻了一双雪狐崽子,特地让人调教好后,说是要送给您养着玩。”事实上,这是虞从烈特地送给霍姝养着玩的,当初得到这两只雪狐时,他就叨念上了。不过家里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堂妹,不好厚此薄彼,虞从信便说是送给祖母的,反正霍姝就住在松涛院,也相当于养在霍姝跟前。虞老夫人一听,忍不住就笑了,看向虞从烈,“你们去哪里打猎?”虞从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阵儿得了空,就和几个哥哥去附近的雪山打猎,没想到幸运地得了一对雪狐崽子,想到祖母,就带回来了。”接着,就叫小厮将那对雪狐崽子送过来。两只雪狐崽子确实还小,放在一个铺着棉花和绸布的竹篮子里,除了一双翡翠色的眼珠和鼻子外,浑身上下竟然无一丝杂色,雪白雪白的一团,两只挤在一起,用那双水汪汪的碧色眼睛看着人时,萌得人心都化了。虞佳和虞倩欣喜不已,当下就要伸手去摸。两只雪狐崽子都是被调教好的,加上还没断奶的小崽子,全然没有野性,乖巧万分,被人摸了也不恼,就用那双翡翠般的碧色眼睛瞅着她们,软软地叫了一声,可将两个姑娘给叫得心都软了,对它们喜爱万分。虞老夫人见两只雪狐崽子确实乖巧,将孙子招过来,拉着他的手仔细打量了下,欣慰地道:“烈哥儿长大了,能给祖母送狐崽子了,不愧是我们虞家的好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