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放了两拨人,剩下这些,重新关回牢里。这也是在给那些侥幸回家的人做个对比,让他们清楚自己的处境。解决了这一件大事,薛睿又进宫复命,顺带在燕帝面前提了提那所别院,燕帝对他十二分的放心,没有过问招安的细节,大手一挥,就将定波馆赐给了他。末了才问起薛睿:“朕怎么听说,你把前朝的大提点给掳到你大营里去了,还听说那大提点是个貌美女子,二弟啊二弟,你老实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薛睿闻言,当即就撩袍子跪倒在地,一脸肃容:“容臣禀奏。”燕帝倒被他唬住了,连忙道:“起来说话,朕又没有怪你什么。”薛睿不肯起身,执意要跪着说话,燕帝拿他没辙,只好让他快讲,“说吧说吧,恕你无罪。”“告知君上,臣与那大提点余氏,早在五年前便已私定终身。”薛睿目光坚定的望着眼前的一国之君,面露恳求:“臣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君上念在臣开国之功,成全这一桩婚事。”言下之意,他可以不做大燕昌平王,可以不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只要那个女人。燕帝眼中异动,皱起眉头,冷下脸问他:“不过是一个女人,值得吗?”“臣意已决。”燕帝瞪着他,忽而笑了出来,抬手示意他:“起来吧,朕准了。你与朕名为君臣,实为手足,莫说你喜欢的是个前朝大臣,哪怕你喜欢的是前朝的妃子,朕也会叫你如愿。”“臣谢主隆恩。”薛睿叩首谢恩,欣然起身。燕帝笑道:“等到国师进京,朕便做主给你指婚。”大燕国师刘雁,即是云华。薛睿得偿所愿,脚步轻快地告退离去。看不见燕帝望着他背影时候耐人寻味的眼神。“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弟如此心性,朕倒是可以安心了,”燕帝自言自语,念头一转,忽又想起一茬,扶额道:“朕差点忘了华岚那丫头,这下坏了,若然被她知道世宁要另娶她人,那丫头不得翻了天了!”番外二十六燕帝在宁冬城拥兵自立时,追封先考为太祖,其母韦氏为皇太后,胞妹姜嬅为大长公主。韦太后年轻时候背井离乡远嫁辽东,太祖常年征战,沉疴早逝,是她母代父职,独自抚养了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可以说姜怀赢后来会走上一条皇权争霸之路,多半是受到了她的影响。姜嬅亦不是寻常女子,燕帝开疆扩土进攻中原,麾下猛将无数,若说昌平王刘世宁称第一,那么这位长公主论功劳至少也能排进前十。试问这世上有几个女人敢于冲锋陷阵,战场杀敌?姜嬅虽不擅带兵,但论勇猛,鲜有人敌,因此在军中威望极高,备受人推崇。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身份尊贵的女罗刹,眼高于顶且脾气火爆,年过二十五却仍未婚配,韦太后为着宝贝女儿的婚事,简直是操碎了心。进京途中,韦太后对姜嬅下了最后的通牒——“等到了安陵,说什么你都得给我寻一个驸马成婚,你再不肯嫁人,我就让你皇兄给你找个乞丐过日子!”姜嬅一听她念叨这个就头疼,逃也似的跳下马车,“我去外面骑马透透气,您就歇着吧。”韦太后气结,停了一会儿,便差人去请国师。马车宽敞,韦太后无甚忌讳,刘雁来了,便将他让进车内叙话。如今人人皆知燕国有一位通天彻地之能的大国师,然而除了燕帝,却罕有人知他就是当年名噪一时的云华易子。韦太后找他,却是为了旧事一桩。“先时战乱,不好顾及儿女私情,如今天下已定,我有一件心事未了,万望国师可以成全。”韦太后开口之前,刘雁便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无非是替长公主做媒,同他儿子说亲。于是他闻言但笑而不语,以手为笔,蘸了茶水,在茶几上写道——‘莫强求。’他声带受损,轻易不肯开口说话。韦太后看了一眼,苦笑道:“若非华岚那丫头是个死心眼,我这老太婆岂好意思开口求人,我怕只怕她一门心思搁在了世宁身上,将来不能如愿以偿,会闯出大祸。”刘雁摇摇头——‘早有祸根,避无可避。”韦太后吃了一惊,她是知道国师的卦象齐准,连忙追问起来:“请国师直言。”‘佳偶天成。’刘雁只写了这四个字,便向座上拱手告退。韦太后留他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桌上那一行水痕挥发散尽,皱眉思索。“佳偶天成?这难道是说那刘世宁已经有了好姻缘吗?”刘雁回到他的车驾,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赵小竹见状,不由地询问:“义父,太后找您过去说什么啦?瞧把您给愁的。”刘雁心说,他能不愁吗。他那聪明儿子却生了一颗痴心,早已对他那命运多舛的小师妹情根深种。偏偏是惹上了长公主这朵桃花债,埋藏祸根。数日前,他为薛睿算了一卦,算到他近日将有一场情劫,若能平安度过,从此情路自然是称心如意,若是在劫难逃,便会落得一个孤家寡人之命。他有口难言,不能对韦太后点破,薛睿同姜嬅之间,原是一段孽缘,两者相会,不成仇就是万幸,又岂能做夫妻呢?就在刘雁的一片忧心中,韦太后的车驾度过了紫荆关,姗姗进入京畿一带。在薛睿的招安之计下,短短几日,便有不少前朝官员前来投诚,递上一份自荐书(投名状)后,或是留任京中,官复原职;或是调离京城,走马上任。燕帝又在一日之内,连下数道圣旨,犒赏三军,大封功臣。最受人瞩目的,当属薛睿无疑。燕帝为表其功,不顾少数反对声,硬是将他昌平王之号去除一字,改封他为“平王”,成为名副其实的一字并肩王,使得薛睿凌驾于众臣之上,俨然已是当朝第一人。古来有多少君王过河拆桥,一向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然而燕帝出身武将世家,有一副义薄云天的心肠,却做不出那等背信弃义之事。何况他心如明镜,深知眼下局势不稳、民心动荡,非是薛睿这样的治国之才,方能助他稳固江山社稷,因而用人不疑。燕帝守义,薛睿亦有自知之明,获封平王隔日,便进宫上交兵符,毫不犹豫地交割了他手中随意调动十万兵马的大权。这方才是明智之举,天下既得,皇帝又没有搁浅他的心思,他留着兵权,不过是徒惹帝王猜忌,弊大于利。何况他在军中根基牢固,何须那一块兵符傍身,也有大把的旧部听命于他。燕帝收了他的兵权,却放心地让他继续统辖神机营,并赐他一块丹书铁劵,又称免死金牌。韦太后抵京当日,燕帝亲自到城门前迎接,以示孝道,薛睿随行在列,万千兵马夹道相迎,场面十分隆重。时隔多年,韦太后再度踏入安陵城,心情却同数年前截然不同,犹记得当年她们母女二人受困京城,在薛睿的巧计之下险险脱身,才有今日的尊贵无双。韦太后亦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她对薛睿心存感激,所以明知道姜嬅钟情于他,却无法勉强他娶了自己的女儿。燕帝将太后迎回了皇宫,母子两人各有话说,于是遣散旁人。“母后旅途劳累,朕已命人将慈宁宫收拾出来,供您安住。”“还是我儿孝顺,”韦太后拉住他的手轻拍,忍不住发起牢骚道:“不似你皇妹,简直是我上辈子欠了她的,操不完的心。”燕帝笑道:“华岚又惹您生气了?回头朕一定教训她。”韦太后顺势提起正事,“你若有心,不如去劝一劝你那好兄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华岚再有不好的地方,那也是咱们大燕国的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他吗?”燕帝顿时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