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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页(第1页)

"谢谢。""看你客气什么!主任正在上面查房,我让导诊拿个轮椅过来推你上去,我就先上去了。"陈则急忙又去办入院,幸好逢生这会儿被背着,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过路人未免都要多看几眼,背着小孩的男人毕竟是少见的。在廷方被陈则用轮椅推上住院部时,廷方对陈则说:"我今晚要做手术,我一会儿打电话叫我妹妹过来,她来了以后你可以先回去。""我留下。""那逢生怎么办?""让你妹妹带回去。""……"疼痛中廷方心想,陈则这是在心里把他和逢生排序了吗?"接下来几天,我照顾你,让你家里人帮忙照顾一下逢生,可以吗?"廷方心想,接下来他有一两天要在床上度过,实在不好意思让廷华照顾他,廷方说:"我可以请护工。""不行。""为什么?请人不是更方便吗?"陈则停下脚步,问:"你要我来做什么?"你是活神仙呀!廷方没说出口。但护工多数是女人,廷方不知道自己的自尊心允许不允许让陌生的女性给他按摩擦身之类的。陈则把廷方继续往前推,他说:"我能照顾你,为什么要交给别人?"廷方的小腿以前曾经骨折过一次,那时在广州念书,刚和交往5年的初恋女友分手,在广州住院期间,白天室友轮流来探望送饭,晚上一个人,拄着拐仗照顾自己。廷华那时候小,要上学,父母也没空来照顾他。没有谁有义务做这种事情。过去唯一有义务的就是惠敏了吧?而他和陈则之间,哪里有这种义务呢?他在妇产科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露水夫妻,女人一出问题要住院了,男人跑得都没影了。他胡思乱想着。他和陈则怎么算是露水夫妻呢?他们算什么呢?风月落到实处,还算得上什么吗?出来得急,逢生的纸尿片、奶粉、湿纸巾都没有带。陈则把廷方安顿好,逢生开始大哭——不仅饿了,还把大便拉在尿片上了。廷方刚想说什么,陈则就说:"你不必管,先休息一下,我下去买点,医院里什么都有。"陈则下去时,当晚值班的住院医生过来找廷方签手术同意书,廷方签了之后,值班医生说还需要一个家属签名,还有授权委托书,要授权一个家属。廷方对值班医生说家属一会儿就来了,让他把同意书和委托书放在这儿,待会儿签好拿过去给他。陈则上来,给逢生换过尿片,喂过奶后,再度把逢生背在背后,逢生却有点儿困了。吵了一会儿,就在陈则的背上睡着了。廷方刚打了电话给廷华,让她一会儿过来,帮忙带带逢生,并说他住院期间,他的师父会照顾他。廷华倒是对此非常诧异——活神仙,他要当护工?陈则注意到放在床头柜的那两张纸,廷方说:"手术同意书,还有授权委托书,要一个家属签名。"陈则看了廷方一眼,廷方竟然感觉陈则在生气。"你……"廷方拿过那两张纸,送到陈则面前,"你签吗?"陈则问:"你在等你妹妹来签?"廷方见陈则真像生气了——陈则从来没有生过气,廷方心想糟了。"你签。"陈则拿过纸笔,签上自己的大名,并且大剌剌地在"关系"那一栏签上了"配偶"两个字。廷方愣愣地看着陈则,陈则放下笔和纸,把他的头抱进怀里,说:"有你这么傻的吗?"当晚的手术,廷方被打了腰麻,可是半分心思也没有在手术上,他只是想着陈则写的"配偶"两字。他曾经多次在惠敏的入院通知书和知情同意书上写下这两个字。惠敏没机会为他写,他以为他的住院资料里不可能再见到这两个字了。活神仙,你写是写了,可是是非法的呀。尽管如此,廷方一直都在笑,术中术后都在笑,笑完了他就又可以见到陈则了。因为打的是腰麻,廷方在手术前后一直是清醒的。他刚被推出手术室,陈则就来接他,和手术室护士一起把他送回病房,过了床,绑上心电监护。护士们都出去后,陈则坐在廷方的身边,问:"还好吗?""很好。""那你先睡会儿。""几点了?""一点多了。""逢生呢?""你妹妹带回去了。""你放心?""放心。"廷方笑了:"你不放心我。"陈则低下头,吻吻他的唇:"睡吧。"廷方睡得很好,下肢虽然没有痛觉,但稍微有些触觉。他半睡半醒之间偶尔感觉有人在给他按摩下肢,天亮了,他才发现陈则夜里看着他的吊针,听护士的话,隔半小时帮他按摩一次,根本就没有睡觉。廷方的足尖已经可以动了,他对陈则说:"你快点去睡觉吧。"陈则看了看时间,说:"护士说六个小时可以喝水。"陈则让廷方用吸管吸了一口水,把枕头给廷方垫上,又帮他翻了翻身。"我没要镇痛泵,今天麻醉就会过去,明天就可以下床了。你先睡会儿觉,我看着吊针就可以了。"廷方催促陈则,他看起来像只熊猫。陈则在租来的折叠床上躺下了。在他身边是宽阔的窗台。廷方侧着头,看见朝阳从东方升起,好像一个火球,金光落在熟睡的陈则脸上。他睡得熟了,亮光也没办法让他醒来。他的样子真好看。廷方闭上眼睛,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太阳照常升起,世界不停转动,而他又有了一个家。☆、19按24小时算一天的话,廷方觉得自己为了急着下床,有意弄错了术后当天和术后第一天。没有放置镇痛泵的情况下,他的下肢力量在当天中午十二点钟才恢复到4级左右,可以抬离床面,但支撑一会儿就掉下来了。当天早晨,陈则睡了两个小时就醒来了。医生们查房,交代说廷方可以进食流食,而且需要多翻身来防止肠道粘连。术后最好的流食就是米汤,医院里没办法置办,陈则到外面店铺里让人特意熬了一大锅送上来。他摇高床头,让廷方半坐卧着喂他喝。婴幼儿时期过去就没让别人喂食过的吴廷方拒绝了:"我的手可以动。""你会累,粥油很烫。"是的,廷方手是可以动,但脸色难看,可能是麻醉后的反应,坐一会儿都觉得累,摇高一些还会折叠到伤口。陈则不肯让他自己动手,廷方只好张开嘴乖乖等待喂食。喂到嘴边,弄到了嘴角,陈则就用手指刮了。廷方觉得自己像个幼儿,以致于有人敲门要进来的时候他马上示意陈则别喂了。陈则去开门,是廷方的父母和廷华,带着安安和逢生过来看廷方。他们见到开门的是陈则,反而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问了一声陈先生好。妈妈见到廷方半坐在那儿,粥油喝了一半放在一边,就问他:"可以喝粥油了吗?""可以了。""咁我今晚煲一点叫阿聪送过来。"阿聪是廷方舅表弟弟。"不必了,今天买了一锅,可以吃到晚上。""会冻啊。""护士站有微波炉。"爸爸没说话,抱着安安到廷方窗前,安安摸了舅父一把,就又哇哇哇叫着,要出去玩。陈则从廷华怀里抱过了逢生,逢生今天倒是很乖,不哭也不闹,心情也不错,还阿古阿古地发出声音。据妈妈说,她看到安安就要笑,好玩得很。逢生这么小,也知道喜欢孩儿伴呀。趁安安和逢生都出去玩的时候,妈妈和廷华在病房里,妈妈压低声音问廷方:"你点敢叫陈先生照顾你啊?"那位陈先生还自称是配偶——这话廷方当然不敢说,只是胡扯道:"陈先生心善,说我们师徒一场,我帮他照顾逢生,有很深的缘分,他非要照顾我。"陈先生做事必然是有理由的,他声名在外二十年,所有的胡说八道只要被覆上命运的神秘面纱就不必多加解释。妈妈担忧地看着廷方,说:"你今年流年不好啊,有没有让陈先生帮你看一看?""有啊,如果没有他特意照顾,估计还要更惨。"廷方继续认真地胡扯。妈妈啊呀一声。"那哥你是住到他家避祸了?"廷华问。"是,恐怕要住几年。"廷方心想:活神仙的身份太管用了,假如和病人交代病情可以请出陈大仙,那一定将医患纠纷掐死在萌芽里了。"有几年不行运?"妈妈又压低了声音问。"十年左右。"妈妈愁眉不展:"点死呦,东岸坊那个阿基,算到十年不行运,这几年又走老婆又生意不好,今年总生佐肿瘤,咩鼻骨入里生瘤??""妈你别瞎说,哥这不是住到陈先生家里去了吗?哪会那么倒霉?""不就又走老婆,又开刀了咩?刚刚先第一年??"廷方见妈妈发愁,稍感欠疚,说:"陈先生说我跟他住在一起就没事了。你们别担心多了。""多亏了陈先生。"这是妈妈和廷华的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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