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利润空间小,没法给你折扣。”唐薇笑容不变,说:“没关系。真遇上麻烦了?找你爸商量商量,他们……”薛逸璞刻意拉开了距离,扭头,似笑非笑地问:“找他拿钱吗?”“不是那个意思,他们做了几十年生意,经验多,问问他的意见嘛。”“哦,我习惯了直接要钱,这就不需要你的专业意见了。我要去仓库,先走一步。”唐薇没气馁,望着他的背影扬起了笑。薛逸璞通过墙面的装饰镜看到了这个笑,心里发毛。热门款流通快,经常是刚收来没多久就走了,中间四个架子按着品牌花色排整齐,方便随时来补货。最里面那两个架子上堆的是款式过时或者品牌本身不保值的货。公价几千甚至一万多的玩意,现在一千都卖不动。他不想收,但是老客户把它们带上了,亏本都得接。他组出两只大纸箱,清掉一架子的落灰款,打电话叫两个员工下来搬,把箱子送到楼上直播间。“干嘛呢?搞一身灰,叫学徒干就行了。”康哥拿起一只老款晚宴包,很夸张地说,“怎么卖,九块九包邮专场?”“擦擦,真送一下福利。”“定多少?”“全半价处理,两百三百五百,随便卖,给想接触一下奢包的粉丝入个门。”薛逸璞用脚踢第二只箱子,看一眼最上面的prada,提醒他,“问下龙改要不要大包?”“他不是只接客户改包吗?”“你怎么知道他具体操作,先问问吧。这些成色都还可以,取得出料,一只能改三四个。我要是他,我会收。”康哥联系龙改,薛逸璞给专柜sa连发四个红包,然后留言:尽量帮我留一个新款woc。他抬头问:“ysl的新hobo还有吗?”“没了,古驰的有。”“那款太大了,不方便。”康哥瞄见了他的信息,忍不住问:“怎么这么难追?又要五合一,又要woc,又要hobo,急了点吧?”薛逸璞摇头否认:“想什么呢?给我妹找包。”“哈哈,不会又是上午送出去,下午回收到吧?”这个梗怕是过不去了。他没理康哥,垂头发微信给元麓:前年我给女朋友送了个包,下午她就卖了。元麓:在你们店里?噗噗噗:是啊,她不知道我开店。元麓:【破涕为笑】这算是物归原主吗?噗噗噗:专柜一万九拿的一手货,店里一万四收她的,后来一万六卖了。她赚一万四,我亏一万七,能量不守恒了。元麓:【捂脸】够我笑一天了。噗噗噗:【窘】她没再回复,也没见茶楼老板娘给信号。表哥憋了两天半,实在是担心,又发:前任老是发信息找我,昨天见了一面,我骗她说资金链断了,果然消停了。元麓:也许是担心打扰到你,会影响你翻盘。噗噗噗:不要太善良。元麓:把人想得好一点,自己心里会更舒服。元麓:别担心我,没心思看书,跟亲戚凑了个避暑团,在摘黄桃。噗噗噗:这么晒的天去摘果子?元麓拍了一张山景俯瞰图给他,再回:山上凉快,长衣长裤戴帽子。这里的黄桃和李子超级甜,你吃不吃?噗噗噗:来几个。这玩意重,你怎么带回来?元麓:自驾,他们少了司机,我爸要上班,派我来了。三天两晚,明天下午回家。噗噗噗:那我明天过来拿。元麓:好,现在不确定几点进城。噗噗噗:明白。她提前告知了到达时间,他立马赶过来。她每样拣一大袋给他,但是没有留他吃晚饭的意思,只说:“这天气坏得快,要收在阴凉的地方,或者放冰箱冷藏。”“好。晚上不去打牌吗?”她摇头,说:“出去玩也累,在家休息两天,星期五晚上跟爸妈出门。”“玩?”她点头,脸上没了之前那种彻底放松的笑。他故意赖着不走,问她:“这两天没什么事吧?”她先是摇头,但很快意识到这是可以倾诉的对象,走出来,关上门往下走。他跟上,耐心等着她考虑好。到了拐角处,她停步,回头小声说:“我把他们都拉黑了。”“可以的。”“郡姐……他表姐说他妈想见我,我不想去。”“我去说。”她勉强笑了笑,低声说:“谢谢。”他马上明白过来,认真强调:“错的是他们,不是你,你不需要躲。”“是刚好想放松一下,不是躲人。”“有事你跟我说,我跟他妈打了二三十年交道,更方便。”元麓点头,继续往下走。薛逸璞跟上,忍不住说:“她以前不这样的,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不容易。卫正初每个月只给400抚养费,她就靠那家小缝纫店……”“我知道她是很伟大的母亲。”“不,我不是要求你原谅她。她对你做的事,错到离谱,很过分,不值得原谅。我是说,我不方便……绝交。”元麓回头,嘴角上扬,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表哥,谢谢你。”楼道里有脚步声在靠近,两人同时往上看。邻居亲昵地喊:“麓麓,这是你男朋友啊?”“林阿姨,是我表哥。”“哟,误会了,不好意思。”“没关系的。阿姨再见。”“再见。”薛逸璞不好再待,拒绝让她往外送:“外面又晒又热,回去吧。”她抓着单元门,安静地看着他走远,等他发动车子掉头了,还能在后视镜里看到她。他把胳膊伸出去,挥手。她跟着挥手,终于转身上楼了。薛逸璞特意在手机上做了标记。她爸妈不是老师,暑假也要上班,周日晚上应该会回来。答应她的事,他肯定会做,不过,现在心态完全变了,特意等到卫凯旋休息这天才去那边。张晓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到的时候,卫凯旋坐在离她卧室很近的地方,靠着墙出神。薛逸璞把门钥匙放在茶几上,说:“反正家里总有人,钥匙还你吧?”“别,噗噗,我求你了。”薛逸璞无奈,只好又把它拿起来收好,等走近了,看到这张脸,心里更无奈。他就地坐下,环着膝盖说:“你妈找郡姐传话,要见元麓,元麓觉得没必要。”卫凯旋眼里闪过亮光,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你不会以为事情有转机吧?如果是真心认错,会是这态度?”他憔悴得厉害,薛逸璞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吐气,然后认真说:“你要是还记人家一分好,就趁早把话说清楚,我是说你妈这里,免得再给人家气受。”卫凯旋缓缓弯下去,把脸埋在两手间,发出了痛苦的闷哼。薛逸璞心里也不好受,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醒来后的张晓丹脸色阴沉沉的,见了薛逸璞,先念叨保姆不好,再数落葛郡,最后落在元麓这个重点上。卫凯旋重复解释那些事,薛逸璞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他抬起头,对上母亲眼里的憎恶,终于说出了口:“妈,我跟她已经分手了。”张晓丹先是错愕,接着是愤怒,骂道:“她凭什么呀!耽误你这么久……”薛逸璞冷冷地看着,嘴角满是讥讽。卫凯旋心灰意冷地吼了出来:“妈,你不是觉得她哪哪都不对吗,我们分开了,你应该很满意才对。你放心,我以后不结婚就是了!”“我……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张晓丹很快回过神,端起铁皮石斛水喝了两口,然后假装不经意地说,“分了也没事,年轻女孩子多,慢慢挑个好的。上次那个小妹子……”薛逸璞毫不客气地抢话:“乔斯媛吧,她家里挺有钱的,可惜是个神经病,动不动就玩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