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该罚。”许骏恭敬应下,却在许正豪说话前拍拍手站起来,甜甜地笑,“谢谢干爹~”“哼!”许正豪说的是普通的藤鞭,打人挺疼,但不破皮、无暗伤,也留不下疤痕。五十鞭下来,疼痛会尝够,于身体却无碍。许骏从小没少挨打,初来云翔山庄时他还拘谨,后来混熟了就不再怕惹祸。他本来就没多担心许正豪会怎么罚他,只是郁闷又被尹蜚摆了道,听见数目就更不担心了。想到可以拿鞭伤朝师傅抱怨,他甚至觉得这顿打挨得值!见干爹不再说话,少年默默退出房间,朝门口的守卫笑了笑。“啪——”“一”“啪——”“二”这两个护卫很眼生啊,干爹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手下?被许正豪召来护卫拖到门口,又被两人分别拽住胳膊面朝房门跪在地上,闭眼等待不陌生的破空声,不知不觉又走了神。直到后背一阵疼痛,才后知后觉大叫出声——对他来说,受刑时不必在大庭广众下脱衣,不过要大声报出数目,若遗漏便要重来。而这一规定,却是许正豪在发现小时候的许骏不怕挨打后才出现。对上瓷娃娃般的小主子,行刑的护卫多少都手下留情了。“四……十九”“五十!”由于五十鞭尽数打在后背,伤处不可避免地要重叠,疼痛也加大几倍。许骏私下里虽然喜爱撒娇偷懒,但在下属面前脸却绷得很紧,除去中气十足的报数,他没有发出一个语气词。虽然这刑罚不算重,但数到这里,他还是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先前两个按住他的人在最后的“十”字报出后就扶起他,待许骏站稳后抱拳齐声道:“骏少爷,得罪了。”“无妨,辛苦二位了。”许骏笑着摆手,虽然那笑容陪着他白净的小脸看起来有点儿狰狞。他又朝执鞭站立的那人笑笑,“尹叔叔的鞭子打人还是这么疼……”那人与尹蜚同姓,只是据尹蜚说二人并无血缘关系,尹蜚机缘巧合下救了他的命,那人就跟了尹蜚。尹蜚还说那人不愿回忆过去,只借了他的姓随意取个“安”字为名。算不上主仆间有尊卑之分,他们不过是普通朋友一般的关系。不知是二人间感情淡薄还是另有隐情,这么些年,许骏在尹蜚那里见过这人的次数……还没有受罚时被他打的次数多。尹安认真的收好鞭子,才抬头朝少年扯出个淡淡的笑。好像手中的不是普通的藤鞭,而是什么自小相伴的神兵利器。告别三人,许骏跨进门才知道庄主已经离开,只好按丫鬟的话去内院找人复命。“刑罚已毕,请庄主验伤。”躬身跪伏,许骏软糯的嗓音吐出的话语却十分坚定。当然,白多于黑的眸子表示此刻他正腹诽着这附庸风雅大热天站在花园里晒太阳的干爹。许正豪摆摆手,几个呼吸后,内院偌大的花园中就只剩下两人。许庄主笑笑,蹲下用手随意按着许骏后背,不出意料地听见少年啊啊惨叫。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听着听着,许正豪嘴角就勾出个弧度。“骏儿别睡,责罚还没完呢。”察觉惨叫停了,许正豪忽然加大了手劲。“啊——疼!”许骏差点跳起来,吃惊地回望春风得意般的庄主,“骏儿都认错了,还责罚什么?”“脱、裤、子”虽然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但这点情绪完全不能破坏男人长久以来形成的威严气势。许骏刹那间苦了脸,惨兮兮唤着干爹。可惜许庄主对他的小把戏熟视无睹,只淡淡重复了遍方才的命令——若是癸仲见了,一定觉得这种表情语气似曾相识。☆、余波的余波17余波的余波癸仲直到走回自己狭小的住所后,才感觉到眼睛因久在强光下的刺痛。竟能在太阳下走那么久……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回床里,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下。揉眼睛的手渐渐滑到后腰,品味着那里的酸胀感觉。是纵欲了?活了二十五年,从未想过会被个少年没日没夜地索取半月,更没想过会因这个原因而疲惫不堪。本以为心已经枯死,无论痛苦或是欢乐都不会再去在意。但那个被他唤作主人的少年,却不知不觉中搅乱了他的心。然而少年眼里有羞赧,有不屑,有怜惜,却没有一点情爱的颜色。癸仲不是未经人事,更没有麻木不仁,相反他曾经还很多愁善感。还是侍卫时,他和同僚一起去找山下青楼的姑娘开过荤,后来也试过几个的男孩子。可年少的冲动过去后,他就对此失了兴趣。不愿和同僚一起醉生梦死,他……想有个家。顺其自然,认识个温柔的姑娘,不一定貌美,但能和他共度一生。可惜作为庄主的侍卫,他月钱不多不少还说得过去,但自由的时间却真不多,能认识平凡姑娘的机会就更少。这么想着想着,直到那次任务失败,都没遇到合适的人。至于那次改变了他的任务——癸仲难得地笑了。任务很简单,简单到不需要珍贵的影子或者作为消耗品的死士出场,只是找到几个老弱妇孺,杀之,免留后患。癸仲——当时还叫擎苍——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衣襟大敞的少妇的脖子,却对她怀里嗷嗷待哺的婴儿下不了手。于是挥剑刺下,只小心地避开婴儿的心脏部位。癸仲不确定受重伤的婴儿能否活过这场屠杀,甚至不知道之前被他杀死的女子是婴儿的母亲还是乳娘,却想求个心安。四书五经,礼义廉耻。他随爹爹念着之乎者也长大,信奉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他当时不知爹爹为何要他学这些无用之物,可潜移默化中已被这些影响着。知对错,明是非,因而执行任务时也习惯想些不该想的。后来爹娘相继死去,他也放弃了考取功名的心思,安心做个侍卫。可……哪怕已经万分努力,哪怕深得庄主器重,还是做不到惟主命是从。当然,瞒不过去。婴儿被同僚发现,癸仲也被押回山庄。“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他还记得庄主嘲弄的说,“你爹就教了你这些?”庄主的愤怒,同僚的嘲讽,都记得清清楚楚,却忘了当时的自己怎么是回答。庄主说怜惜他的才华,看在他父母的面上免了他死罪。然后,就被丢去改做死士。做死士,还不如死了能一了百了。癸仲涣散的目光渐渐收回,他忽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物。那东西巴掌大,用油纸仔细包裹着。带着温柔的笑,他一点点将油纸剥开,露出沾着星星点点胡麻的金黄烧饼。烧饼还带着体温,却是当初五个中剩下的那个。回忆着主子的模样,小口将其吃下。少年将热乎乎的胡麻饼丢给他。明明巴掌大的烧饼,却几乎遮住了少年的脸。少年吃了一个就说饱,被他劝着拿了第二个,没吃完却看呆了饮茶的浪子。少年嫣然一笑,浪子……手舞足蹈。顺手将余下的烧饼塞到怀里,暗中尾随二人找到客栈,却碍于少年的命令傻等着不敢偷看。如果……这饼不是花痴老板送的该多好!“少爷您……”拖着一身伤痛的许骏一进门就听见闻莺的尖叫,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照顾他长大的侍女,“莺姐,疼……”那神态表情,就好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闻莺看见这个被自己照顾大的少年撅着嘴巴撒娇的样子,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笑不得地道:“少爷您快躺下,奴婢给您上药。”“嗯”许骏心中郁闷,小脸也纠结着皱成一团。他惨兮兮趴在床上咬着枕头等闻莺在他背上涂好药,裤子遮盖下的那里火辣辣的感觉却愈发强烈。“少爷,还伤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