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怎么疯狂,也不如这段不为人知的感情疯狂。没有谁是愿意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可沈牧不仅放了,而且说还会放、还会放,不管要放几次。原来……他不后悔。作者有话要说:会插叙些回忆,但会以现实为主营救七年前的初夏,也是在黑暗中肆意倾泻的瓢泼大雨。警笛划破夜空的沉寂,刺目的探照灯将被封锁的公路照得雪亮。沈牧帮助救援队的兄弟们穿好防水登山服,而后顶着雨水大步走到警官面前报告:“王哥,我们准备完毕。”“好小伙子,万事当心。”警官尽管披着黑色塑胶衣,依然满脸淌水,狼狈地擦过后露出担忧的笑容。刚刚大学毕业的沈牧意气风发,弯起明亮的眼睛安慰:“我尽量把人带回来,这种天气发生泥石流,只希望他们别乱跑。”“哎,这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啊,警示那么明显,还敢往里面钻,真是要命!现在家长倒知道来闹了,平时肯定啥也不管!”警官拿出资料给他用手电照着解释:“失踪共三人,年龄最大的秦风桥是留学生,回国度假的,这女孩儿是他女朋友,叫林恩,还有弟弟秦深,他们是开着车进去的,有全套露营装备,目标应当很明显。”沈牧挡着额头努力辨认,因着队员们的催促,赶忙接到手里匆匆出发了。他平日在中学里担任体育老师,做救援志愿者纯粹因为个人兴趣,由于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很受大家信任,责任感也同龄人强大得多,即便深更半夜被叫来去救失联的贪玩富二代,也未发出半句怨言。当众人随着警察越过被特例打开的景区铁门,头顶又是阵电闪雷鸣,惊得不远处蹲新闻的女记者一阵慌张惨叫。——人生是由命运决定的吗?这个问题恐怕我们都曾思索过,坚强如沈牧也不例外。在这个雨夜过后的漫长时间里,他曾无数次地去想像:如果那一晚没有选择出队,如果是别人找到落难的秦深……如果时间长河中的任何一粒微尘挪动了位置,那么自己又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呢?然而虚无的假设没有意义,新的答案实难想象。很久之后的某日,当沈牧无意看到宫崎吾郎在动画片中的台词,终于被一句话描绘出真实的心情。“尽管命运跟我们开了玩笑,尽管现实无法改变,我拥抱这命运,接受这现实,并且喜欢你。”是啊,其实千般百般的不好,只要事关他,也就没什么不好。——残酷的暴雨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搜救任务从晚上十点持续到深夜两点,因着山路泥泞、信号模糊而越发困难。沈牧带着两个大学生走得气喘吁吁,竟还有一个踩到坑洞崴了脚,他们停步顶着暴雨包扎固定,只感觉湿凉的水不停地往脖子里横灌,简直狼狈到不行。“沈哥,咱们撤吧,我走不了了。”受伤男生呲牙咧嘴地说道。沈牧沉思片刻,当机立断:“这往西一公里就有出口,路还算平坦,你俩互相缠着到路边呼叫老李开车来接,我再下去瞧瞧。”“不行,绝对不能单独行动,这可是你平常天天教训的啊!”那男生拒绝。沈牧安慰:“大家花掉四个小时,也该把这山绕遍了,三个人一个没找到,实在是叫我不放心,没准孩子们就在附近等着呢,别发愁,天亮前我不往危险的沟壑去。”“孩子个屁啊,都是成年人,这么会作大死!”受伤男生吸着冷气站起来,妥协道:“那好,沈哥你悠着点。”由于十分喜欢徒步旅行,沈牧再艰苦的地方都去过,应对各种问题的经历充足,这也是叫队员们无比信任的原因之一。等他目送着两个年轻人远去,才握紧指南针继续朝既定的方向迈开步子。狂风袭来,豆大的雨珠从树叶缝隙里纷纷坠落,让原本就恐怖的深夜更像能够吞噬灵魂的黑洞。——又是分秒如年的半个小时。沈牧走到处有些险陡的山坡,实在有些精疲力尽,忍不住靠着土壁喝了几口功能饮料,润润已经喊到快哑掉的嗓子。未想此刻忽传来隐约呼唤,是年轻的男声。“有人吗?!”“哥!林恩!!”沈牧立即直起身子,寻声找去:“喂!你在哪?!”密集的雨点滂沱而下。素未谋面的两个人靠着如此微弱的联系,不肯放弃,最后终于确定了彼此的位置。沈牧打开巨大的探照灯,终于使得黑黝黝的山坡亮起希望的光芒,他俯身看到五六米之下的山洼处半躺着个高挑的年轻男生,立刻依照规矩露出个美丽而振奋的笑容:“别害怕,我是绿洲救援队的志愿者,肯定会把你带回到亲人身边的。”男生全身衣服都是纯粹黑色,掩藏得整个人似乎快要消失了,但他还是同样轻笑:“用不着安慰我。”沈牧听那声音带着丝丝颤抖,追问道:“受伤了吗,哪里痛?”“嗯,腿。”男生回答。“等我!”沈牧急着拿出登山锁,手脚麻利地固定好,而后便如只矫健的豹子般爬跃了下去,落地后半分半秒都没耽误,伸手按住男生的长腿:“叫我看看。”话毕他猛地扯下碍事的帽子,将碍事的刘海全撩到头上,而后便拿刀割开他的牛仔裤下部。男生几乎泡在烂泥里,却并不为自己紧张,反而调侃道:“你们救援队都是帅哥吗?”沈牧疑惑侧头,终于借着灯光看清他的眉眼,顿时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不该去称赞任何对象的外貌,因为他自己就属于长安观花、临风如树的稀有美少年。可惜此刻并不是讲闲话的时候。只见男生结实的小腿上赫然两个深洞牙印,显然是被毒蛇咬了。绷带扎腿,先抑制血液过快循环,这是沈牧能想到的探病经过医院反复化验,确认咬伤秦深的蛇毒性并不算强,反而是他滚落山坡时撞击的外伤需要好好调养。然而这种刚成年的男孩子健壮如小牛,在医院躺过一天后便没办法再坐得住,竟然裹着满身绷带下床试腿。前来探望儿子的许伽子自然被惊到,顿时抛弃面对外人的那副音乐家的清高优雅,快步到床边教训:“你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老实点呢?到底是要叫妈妈怎么把心操碎才满意?”由于私生子的身份,秦深对任何亲戚都谈不上热络,只信赖着相依为命的母亲。他拉住她的胳膊吃力坐下,瞧向那美丽的脸庞习惯性哄道:“别生气,生气会变老的。”许伽子没有开玩笑的心,压低声音道:“医生叫你怎样你便怎样,少在病房里眉开眼笑的,毕竟到现在你哥哥都没任何消息,那林恩上午倒是出山了,听说疯疯傻傻的,脑子都变得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