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实在不敢恭维时下的流行趋势,虽然她很想表现得跟其他人一样,但是将自己的脸弄得跟大马猴的屁股一样还是无法接受。黛玉将自己的常用的粉、胭脂还有眉笔取了过来,淡淡地化了个裸妆。虽然没有那么雍容华贵,但是确实清透舒爽。黛玉看了看铜镜中模糊的样貌,心想大概也差不多了吧?宫女将内制的华服取了过来,让黛玉挑选。黛玉挑了件稍微顺眼的便换上了。黛玉其实很想用自己设计的衣服,但是她也晓得自己所设计的衣服都被看作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衣服,若是穿了去,怕是少不得有人在背后说林府如何如何。待收拾妥当之后,黛玉便乘着县主的鸾驾朝退思园而去。这退思园乃北静王的私园,有山有水,收拾得格外雅致。皇帝一次临幸退思园之后,脱口而出赞退思园“天下第一雅致”,于是退思园便在京城中格外有名。只是退思园有被皇帝临幸,因此北静王极少邀请人来退思园。但是这一次,北静王却邀请了林黛玉跟贾家的三春及宝玉来游园,这让很多人都觉得诧异,虽然北静王与贾府交好,但是邀请贾家的人来游园却是第一次,很多人都在传闻北静王妃要在贾府中挑选侧妃了。待黛玉到了退思园,见三春还有宝玉都在,便暗笑北静王太会做事了。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贾母的外孙女,而世人皆晓贾母欲北静王老太妃交好,如今让这一辈人过来游玩自然不过是世交而已。黛玉进了园,少不得要与众人见礼一番。黛玉仔细瞧了众人,惜春还是那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探春冷冰冰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安;至于迎春,脸上写满的都是不甘心。黛玉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个迎春就是个“木头美人”,也难怪最后被孙绍祖蹂躏至死。“林妹妹。”一个紧张而有兴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林黛玉知道是贾宝玉。林黛玉回过头,笑道:“原来是宝哥哥。”“林妹妹,我……”贾宝玉有些局促,憋了许久,方红着脸道:“过几日是迎春的出阁之日,你可会来?”黛玉点点头,“这是自然。”贾宝玉还想说写什么,就听见北静王妃命人来请,林黛玉只得与三春并宝玉闲话几句便赶了过去。在园中一个僻静的地方,黛玉见到的却是北静王。“你寻我只是为了阻止皇上的赐婚?”北静王并不啰嗦,直接切入主题。“是。”黛玉自然也不含糊,在北静王对面坐了下来,“我不想当一个牺牲品。”北静王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对于林黛玉,水溶自然也听说过她的才名。只是当这个女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女子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却能深深吸引住自己的。水溶收回自己的视线,略微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反问道:“我可以帮你去说,但是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服陛下的理由。”黛玉淡淡地说:“你随便找个理由就好了,你甚至可以说你喜欢上了我,想让皇帝赐婚给你。”“哦?”水溶挑了挑眉毛,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够大胆,不过水溶虽然学识很高但却不迂腐,对那些礼教旧制也有些看不惯,便笑道,“你所说的倒的确是个好方法,只是你真的愿意进北静王府当一个侧妃?”“不愿意。”林黛玉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北静王,“我只是让你去向皇帝求婚,这样便可以讲我指婚给安东郡王世子。至于我要嫁给你这件事,我们可以日后再想办法解决。”“再想办法?”水溶笑道,“莫非你又要找个王爷说爱上了你,然后阻止这次婚事?不过就算你能找到这样一个王爷,我也不得不提醒你,对于女孩子来说,名声是很重要的。”林黛玉并不是一个笨人,她自然听明白了水溶的暗示。的确,她可以不断找王爷或权贵来一次又一次地拖延这个婚事,但是只怕过不了多久,全京城都会知道林黛玉是个魅惑众生的狐狸精,而林家也会落下一个家教不严的笑柄。但是相比较这些虚名,林黛玉更不想嫁给水澈。因为她知道安东郡王最后必然会失败,就算水澈不参与这次叛乱,最后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夺去爵位发配边疆充军,而自己少不得是被发卖。就算皇帝念旧情,自己也算是彻底地被毁了。历史上的貂蝉不就是如此?何况貂蝉还有一个爱她的吕布,而在自己却什么都没有。黛玉咬咬牙,道:“还请王爷按照这个计划去做便可,至于名声,我并不在乎。”“这倒是有趣。”水溶轻笑了一声,“你就这么讨厌我那个堂兄么?”“不,我并不讨厌他。”黛玉摇摇头,“但是我嫁的人一定要是我爱的人。”“你爱的人?”水溶有些失神,世人都羡慕权贵们能三妻四妾,美人无数,但是谁又能理解水溶背后的苦衷?且不论正妃,就算是侧妃,甚至府里能有名分的女子哪一个背后是简单的?而自己爱的女人却只能在府里当一个没有名分的人,没有名分就意味着上不了玉牒,就算日后有了儿女也不是自己的。更何况那个女人不懂得大宅门的生活规矩,进府没多久便被人害了性命。虽然水溶当时处置了一大批人,但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他却不能处置,甚至他必须装作不知道。因为,他的婚姻注定只是一场政治游戏的衍生品。水溶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道:“我知道了,你去吧。”“朕很想知道,你为何要阻扰这场婚事?”上书房,皇帝冷冷地看着北静王,“仅仅是因为‘不忍’二字?”“是,陛下。”北静王躬身道,“臣不知陛下是因何做出赐婚的想法的,虽然婚姻之事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陛下是否应该询问下温婉县主的意思?”皇帝没有出声,他在棠棣的回奏中就知道林黛玉很反抗这个婚事,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迟迟没有将指婚的旨意发下去的原因。但是如今北静王前来反对倒是有点出乎皇帝的意料,他猜不出是什么理由让这个素来温和的水溶居然立场坚定地反对这场婚事,他惟有用最常用的理由去怀疑了。皇帝淡淡地问道:“可是你看上了这位林姑娘?若是如此,朕便将赐婚的旨意改一改。”北静王苦笑道:“只怕是县主并没有看上小王,还望陛下收回成命。至于谁才是县主的良配,还是待县主日后再告诉陛下吧。”皇帝笑道:“若是你喜欢,朕便将她赐给你便罢了,你又何须推辞?”北静王正色道:“臣已经目睹了太多的不幸福,也经历了不幸福,所以臣不愿让另一个人因为我而不幸福。臣身在皇家,自然知道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但是林姑娘并不是皇族中人,还望陛下能念及林如海大人稍稍照拂下林姑娘。”皇帝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皇帝望着北静王离去的身影,他忽然想起发生在北静王府的那段秘辛。一夜之间,数十名奴仆暴毙,皇帝自然查出了真相,他也明白了水溶想的是什么。他早就知道了林黛玉去找了水溶,也猜到了水溶会来说服自己。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说服了,看样子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至于棠棣安排的计划也得再变变了。出了皇城,水溶上了自己的车舆,随着摇摇晃晃的车马,水溶想起了十年前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那个女子。那个时候,他也以为自己能突破这皇家的礼俗,给这样一个女子幸福。但是最后,他只能让这个女人没有名分地守在自己身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害死却无法为她报仇,最后只能让她没有名分地离去。唯一能证明自己与她的爱情的东西便只有他永远随身携带的那个香囊,虽然针线已经褪色,香味也早就没有,但是他却从不离身。他知道一旦连这个也失去了的话,他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