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抱着辉月,我在心里念着行云的名字。行云,我想你。很想你。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来入梦。我该向哪个方向去?行云,帮我拿个主意,好么?慕原反复唱着那歌,吐字愈来愈轻,后来成了轻轻的低吟,根本没有咬词。风挟着花香,空气中全是那紫色的忧郁的味道。风有些凉,辉月的手脚都缩了起来。我把他整个儿抱住,希望把我的全部体温给他。我希望可以把所有都给他。不再剩下心痛和想念。除了心痛和想念,我却觉得自己不再拥有其他。辉月,我能给你什么?我想给你全部,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给你。夜晚到来。慕原提高声音说:“说不定会有梦兽什么的过来骚扰,晚上我们轮流守夜好了。”成鸿坐在火堆另一边一声不响,也不抬头看他。两个人这次呕气倒象是来真的,谁也不理谁,连互相看一眼都不看。我在心底叹气,接着说:“我守上半夜,成鸿接着,你最后吧。”慕原不吭声,但也没有反对。成鸿头低得厉害,象是在仔细寻找地上是否有蚂蚁那么专注。“那就这么定了。”辉月一直困倦难醒的模样,一句话也没说过。给他吃些东西,帮他理理头发,解掉外面的袍子,拿大毡毯包起他。他卧在车里,头发散得到处都是,象是黑色的流水。“睡吧。”轻轻拍他后背安抚。探头看车外面的时候,慕原靠着火堆旁边一棵树闭着眼,成鸿却卧在那树的横枝上。泾渭分明,象是有仇似的。叹口气,半坐半卧着靠在车壁上。辉月的手无意识的摸索,握紧了我的一只手,似乎是找到了依靠,安心的放软了身体,呼吸绵长而平稳。落水真的吓坏了他。下午一个字也没有说过,长长的睫毛半睁半合,挡去了那水波样的眼睛。有些心酸着这样的辉月。已经这么久了,还是会怕水。即使是相处了好些天的慕原,也不能让他放下戒备的姿态。这样的辉月,送他回到天城,真的可以医好么?我一分把握也没有。而慕原所说的残酷前景,却是九成九可能发生的事实。辉月……从前你总是教我一切,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教我,应该怎样做才是对你最好?星月满天,夜空深邃而空灵,要把人全副心神都吸走一般。那样纯粹而壮丽的美。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是多么的渺小。即使有翻江倒海的本领,面对这样的苍穹,让人倍感自己的渺小,茫如沧海一粟的存在。冥冥中有着一双不可抗拒的手,摆布每个人的命运,操纵着变化的世情。决定了你或悲,或喜。我轻轻吁了口气。总是听说,人本来就是天上的星宿所变,死后还会回到天上去。抛开一切唯物的理论,我真的希望,行云他是这繁星中最明亮的那一颗。用他美丽的眼睛注视着我。寂静的深夜里,轻风,花香,月光。我听到了细微的沙沙的轻响,象是风吹动草叶。只是……有些寒意。绕在臂上的碎银鞭无声的游动着,将辉月护在圈中。我闭了一下眼睛,灵觉瞬间提升。阴寒的力量,从前后左右包围了过来。是慕原所说的梦兽?会被人熟睡时发梦引来的,靠吞吃幻觉而生存的一种灵界的低等魔物。虽然一只两只不可怕,只是让人醒来后觉得疲倦。但是这种长在原野上的,成群成群出来活动猎食的,是另外一回事。有可能……会把人心灵中所有的希望,感觉,梦境和力量,都暗暗的噬尽。被吞吃了心境的人,永远不能再醒来。再睁开的眼睛,有些微的刺痛的感觉。这种法术我是“那个孩子在心里喜欢你,你难道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蒙蒙的黑暗中,听到那威严的声音:“辉月,你让我失望。”辉月的声音响起来,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软弱无依的声音:“师尊,他是我看着长大,我信他决不会做出有害上界的事情。”那人冷笑了一声,慢慢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辉月沉默着,然后问:“那么以师尊之见,该当如何?”那人顿了顿道:“克心为上。”辉月呼吸一窒,却没有应声。昏暗渐渐褪去,看得到那站在殿中的两人。大祭神尚真,辉月。“师尊……”辉月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我愿用性命担保,将来他若是有危害上界的意图,我会第一个杀他,绝不姑息。”尚真微微一笑:“你现在已经心软,将来又怎么能杀伐决断?”辉月反过手来,掌心是一枚淡红的莹珠:“我现在便可以服下断情丹,正式掌执神殿,师尊便不用疑虑我会以后会多情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