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爬上去再说!这会儿再矫情推托,我可不成了十足笨蛋么!我心智正常又不缺心眼儿,他都给了竿儿我当然会顺着爬……辉月的车里是淡灰色的,纱帘锦毡,又漂亮又舒服……还挺宽敞。他坐在东边靠窗,我就窝在西半边,舒舒服服往那里一躺,简直想咪呜咪呜叫两声!舒服死了!“飞天?”辉月声音不高不低,听着人舒服无比。他身上车里都有股好闻的气息,说是什么异香倒也说不上,很清新的气息,淡淡的雅道的,特别好闻。“啥?”我口水都快流到锦毡上了,连忙吸一吸。在这样的美人面前流口水……不是一般的难看。“你手边有书,今天不妨多翻了看看,后日……你也要为紫族祭神祈福的,必要的仪式,总得学会。”啊?我的下巴差点儿掉下来。原来不是……请我来坐车陪说话……是要我看书用功来着。>硬撑着爬起来,打开手边的书,一个一个字都很面生,组成的句子更加艰涩难懂。自己劝自己,看书总比受罪强……硬气了半天,后来还是拉下面子来跟辉月说:“这个合手……我不大明白。”辉月手里也在翻一本什么书,闻言头也不抬,一手抬起来,比了个极美丽的手势又放下,还是继续看他的。他这么自得其乐根本也不用我陪他说话解什么闷的啊。郁闷,低头继续看我的书。一天没说几句话,我第一次见到辉月的时候,只觉得他那种清秀是朦胧的,似薄雾中的月华,美丽,但遥远动人。可现在缓缓从石阶那一端走来的辉月,却有一种淡淡的皎洁的光晕在身周笼罩一样,以前没有见他穿过白色以外的衣服,今天他换了一件黑色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金色的流动的花纹,精美无比,整个人象是微风朗空,一轮皓月。那样明亮而美丽的光芒,带着说不出的诱惑,让人想如飞蛾一样去追随那可以致命的光亮。明明是圣洁的身姿,走动间袍袂衣纹流动,却带着一种魔魅的放荡堕落之感。我想这一定是我的错觉。或者是这件衣服让人产生错觉。那样诱人的气息,出现在谁的身上都不奇怪,但是出现在辉月身上,一定是不可能的。微冷的风,他的发梢上还沾着不知何处飘来的一两片碎花,那样一路走过去,空中似乎起了细细的波荡,淡香的风从鼻端一下子擦过去,淡淡的痒,好象一直从鼻尖到心底。一声一声的鼓响象敲在人的心上,我的视线移不开,注视着辉月一路走上了祭台。他的动作极美,带着凝重的风姿,双手高高举起在头顶,瞬间变幻出种种美妙的手势,似莲花绽放,又象风动青竹,指尖带着淡淡的莹红,美如幽兰。台下的人尽皆伏倒,口中念念有词。鼓响一声接着一声,还有象编钟那样清越的金铁敲击声。眼中只剩下那在高台上伫立的华美身形。忘记了声音,忘记了思考。那是让人沉醉的情景。紫族的人招待们用晚宴。他们这里的口味好象有些淡,而且所有的菜里面都加了醋之类的调味,有种清凉微酸的口感,不是不好吃……就是吃着不大香。我倒是抽空儿找人要了一瓶外用伤药,躲回房里上药。这两天没骑马,腿上的伤没加重,但也没愈合。把那上面浮起的破皮抚平,然后挑着药膏慢慢涂上去。药倒是好药,一抹上就觉得凉嗖嗖的,果然不那么痛了。呼……舒服……这两天我走路的姿势都有点怪怪的,不知道其他人注意没有。一走路就磨得腿生疼,要想走的平平稳稳不着痕迹,倒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时间还早,不到睡觉的时候。远远的还听到前面在喧闹,紫族人高兴得象是过大年一样,人人穿的都极艳丽,笑容满面,外面的大广场上载歌载舞,酒席流水价的从早吃到晚,好象不要钱似的。好象辉月来给他们主持仪式,让这种狂热更上一层楼了。我也不太困,把星华给我写的剑谱拿出来看,一只手在空中慢慢模拟剑招。看到有一页写的心法很有趣,默默念了几遍,很想试一试。抬眼看到桌上有茶壶茶杯,慢慢伸出手来,虚拟着一个握杯的姿势。那杯颤了颤,慢慢凌空浮升起来象是有线牵引一样,朝我的方向缓缓移了过来。嘻嘻!好象变魔术,真有趣!一分心,没掌握好力度,空中的杯子象是突然线断,一下子坠下去掉在地上。好在地上有毡毯,并没有摔碎。我起身去捡杯子,门上忽然有人轻轻叩了两下。“谁?”我意外。“飞天,是我。”是辉月的声音。我更意外了,走去拉开了门。辉月果然正站在门口,他已经换回了穿惯的白色衣裳,宽袍广袖,态拟若仙。我侧身让他进来:“怎么想来找我?”他在屋里四处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目光落在我身上:“前面不停的有人问飞天殿下为何不出席酒宴,问得我着实招架不住。怎么?累了?”他口气很温和,我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人关心怎么说也不是坏事。“也不是累,但是我不太懂这里的人情世故,风俗习惯也一窍不通。”我自嘲地笑笑:“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怎么应酬说话,还是不过去的好。”他点点头:“不去也好,都喝得有些醉,乱哄哄的吵人头痛。”顺手拿起床上我那杯剑谱:“看了多少了?”“一大半。”我说:“不过看得多懂得少。”他笑,很淡雅:“不要急,慢慢来。”“这个……”趁着他有空儿,把不会的地方指出来问他。他坐在床沿低头看书页,长长的黑发滑开,露出雪白优美的颈项,淡淡的香气和酒气混在一起盈散,我突然觉得有些晕,满脑子里都是他今天在祭台上的样子,身子有点不对劲,微微向后退开一些,然后又退开一些。他好象并没有发觉,言简义赅把那几个地方解释了一下。我哦了一声,用力的强迫自己赶紧记住他说的话。“不明白的话来问我,没什么关系。”他说话很缓慢,每个字都很清晰:“你跟我无须见外。”我随口答应。跟这样一个美好不象真人的辉月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怀疑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和他亲密无间的人。他太美好,太高贵,在他面前每说一个字都要很小心,怕打破这种美好,冒犯这种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