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叫我形容不上来!舟的声音不温不火,轻轻在门里说了一句:“杨公子慢走。”杨行云醒过神来,匆匆抬腿便走。我一回头,看到平舟站在门里,嘴角动了一动,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样向他微笑。昨晚的一切,扑天盖地又全涌到了眼前来。舟他都看见了。昨天晚上那一幕。我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嘴角似弯非弯,进退两难。他躬了躬身:“殿下。”两个字,淡似茶,温如水。我身子在门前,一颗跳得极快的心,却慢慢的缓了下来。好象……没有任何不同。他仍然是……温雅如风的平舟,我还是……一个莽撞的飞天殿下。没有任何不同。最起码,在他是如此。我昨天在哪里,做了什么,今天变了什么样子。他关心么?“汉青呢?”我镇静地问。“他先回去了。”“刚才,杨公子来?”我是没话找些话来说。“是。”就一个字的回答,明显是不想多说。我哦了一声。想了一想,后面那只脚也还是迈进了门。“辉月殿下说,我的剑法得重学。”纯属没话找话说。不然我能说什么,哎你看我是不是变好看了你喜欢我这张新面孔吗我觉得这成年礼怎么跟快速整容似的一个效果啊你喜欢不喜欢我啊我很喜欢你啊昨天你看到我和天帝在一起了是吗看到了吗你都有什么想法儿啊我觉得你应该有想法儿我现在变漂亮了我们谈恋爱好吗……都可以省下不说了。他并没有一点其他的意思,是我想多了。“殿下的双盈剑还收着呢,那么回来让汉青带过来。”“说是星华教我。”“星华殿下的剑法是极好。”喉咙发干,我咳嗽了一声:“你这两天累着了,昨天有份表演的人,让他们都回去,歇一天两天,你也休息休息。”“是,殿下。”“那,”我抽腿向外走:“先这么说着。”来时匆匆,去时匆匆。走到院中的时候,还稍停了一下脚。没声音,连刮风的声音也没有。迈步走了。出了院门,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去什么方向。我要去什么方向?其实按舟总管的人品,哪里不能容身,偏偏在飞天殿里屈就个管事头儿,高不高低不低,做到底也不过是打工皇帝再没发展前途。怎么不出门自己寻个买卖做老板?大小是自已作主,吃干喝稀都随意。这个地方是屈他了。反正我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主儿了。不如找个空儿跟他把话说明白了,大家好来好去好合好散。只不过……现在呢?现在我去哪儿?现在我做些什么?好象辉月那里有地方,可以借坐会儿。他家也有个总管,姓岳叫岳西,虽然不如舟总管这么一表人材,也是精明干练的主儿,看昨天那个仓促办下来的成人礼有鼻子有眼就能看得出来。我闲着没事儿,拦了一个过路的,问明白岳总管在什么地头儿,晃晃悠悠就去找他。倒不全为了去闲嗑牙。只不过我家里雇的总管可能很快就辞职不干另起高楼,我不得自己学学管家理帐到时一准儿抓瞎。“你找打!”第n次,星华一把揪着我的脖子把我扯到跟前眼对眼,鼻子尖都碰在了一起!“给我老实学,再耍滑头老子废了你!”我惊艳地瞪大了眼:“老大……你,你说粗话!你还,还老子?你谁老子啊?你老婆都没有!”“轰”一声,我的屁股重重摔在了青石地上,痛得我叫得象杀猪。“一套入门,你学了五天还不会!”他红了眼,气得发疯:“你猪啊你!”“呜……”我捂着屁股哼哼:“我,我要申请换老师……你根本不是诲人不倦那种你是毁人不厌的……呜呜,痛死我了……我就是学不会怎么办……”他恨恨的啐我一口,把剑铛啷一声又扔到我面前:“给我再练!练不会今天中午没得吃!”呜……撒泼也无效了,他让我气呀气得,气得都脾气都见好了。头一天他足足给我使了六七遍剑法,还手把手教了两趟,轮到我自己练,头两个起手式一过,下面愣是一招儿都想不起来。他当时一巴掌就扇了过来,还好手抡到一半儿,硬生生转了个向,打在了一边儿的石狮子上。那个狮子的头嘭一声飞了起来,远远砸在了辉月后园漂亮的莲池里,溅起一大蓬水花。我一身冷汗,魂飞魄散。他阴阴地说,再想想,练不出来别想好儿!结果……结果……被他那一吓,我连起手式都忘了!完事儿他居然随手抄起个玩意儿抡着我就扁!我被扁得又哭又喊满院子乱跑,后来夺路而逃被他追着打,一直跑到辉月理事儿的地方,才算捡回一条小命儿!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么清瘦的辉月竟然信手就把星华挥了出去!我瞠目结舌才看到星华拿来追打我的……是不知道哪个下人扔在那里捶衣棒!有幸见过这里的人洗衣服……抡着大棒捶捶捶……暴汗……幸好没打实在,不然我非被他捶成一张扁扁的人皮斗篷不可……“辉月……”呜呜……真是未语泪先流:“换个人教我行不行……他有暴力倾向,我怕我还未出师先出事……”辉月笑得温柔,可是说的话说是板上钉钉:“星华和你的路子比较接近,况且最近他没什么差事。我这里一堆事儿,不然我可以亲自挪空儿教你的。”抹抹泪。看来我是找不着靠山,只能让星华捏扁搓圆了……可,可是那个家伙简直就头斗牛啊!一引就跳一跳就咬一咬就奔死里去……我越来越觉得我……就是一块大红布!成天在一头红眼斗牛眼跟前招招摇摇的,火红火红的大红布!“哎哎,痛痛痛啊——啊啊啊——辉月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我不受这活罪了!我不要学剑!我不学了不学了——让我解脱了吧——”辉月站在一边儿掩口笑,他府上那个管事岳西真是好手劲儿,快把我的骨头都按碎了。“飞天,撑着点儿,你这么久时候没动,骨头都软绵绵。岳总管很老到的,保证你不到一个月就重新飞马越涧。吃点儿苦也划得来。”“呜呜……我就想不求上进!我就想一事无成啊啊啊——我愿意——我不干了——你们让我死了吧——”星华啪一声把手里的酒杯一下捏了个粉碎,两眼寒光闪闪盯着我看。辉月俯下身来:“你还是让岳总管来吧,让星华来,你叫都叫不出声来,不信你可以试一试。”我打个哆嗦,随即痛得全身痉挛。呜呜……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这么苦命啊!才到这个怪异的上界一个月吗?我觉得我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多苦头儿!辉月说把我留下来休养,我还就真信了!休养?我还溃疡了我!昨天好不容易汉青来探我,我简直象是见了亲人解放军,一把扑上去抱着他大哭着要回去。结果汉青冷静温和地拉开我的手,一字一字说:“殿下,您好好儿学,学会了,就好了。”我kao,我还没学会,就先被打死了!汉青把手里的长盒子留下,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盒子里是把剑。很长很长的一把剑,立起来有三分之二的我一般高。古雅的剑柄上镂着两个字。我不认识,可辉月说,这是我的剑。双盈剑。这两个我不认识的,看起来曲曲弯弯的字,念双盈?长长的,银色的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