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疯狂的动作,我的血沫四下飞溅。我的视线落在地上的辉月身上。他伤不重。天冷,血流也不多。好,这就可以了。杨沃迟的手掐住我的脖子的时候,明明已经扣住了最脆弱的部分,可是却没有办法再进一步。碎银鞭牢牢缠住了他的手腕。他长嗥出声,手上加劲扼紧了我的喉头。我冷静的看着他,软垂的左手虚握。破空声响起。双盈剑一瞬间落进了掌中。一点犹豫一点停顿都没有。我反过手来,双盈剑直直刺进了他的身体。因为角度的问题,不是要害。不过他的手还是一下子就松脱了开来,身子倒向一边。我抽出剑来,要刺从没能觉得这段路竟然这么长。把杨沃迟的身体烧掉,骨灰拣了小小的一包。毕竟……毕竟他是行云的父亲。我不可能象对待那些野兽的身体那样,让他也喂了秃鹫鸷鹰。辉月没有大碍,但是失血的身体不可能全是冰雪的荒山上停留。我已经没体力纵跃疾驰,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回去。雪直没至膝,一步一步,异常艰难。翻过一座山头的时候,胸口的伤痛得一抽一抽的跳。每一下跳跃的痛都象是热油淋在皮肉上,那样的痛彻心肺,那样的撕心裂胆。吸气的时候眼前有星星点点的金光,我知道体力快要到极限了。把那个权作食物的药末填了两口,背起辉月,继续向前走。快要到了。就快要到了,再加一把劲。又翻上一座山头。隐龙已经在望。我胸口那一直提着的真气猛然松泄,一时间只觉得头上的天空浮云和树枝都在摇晃,两腿沉得象灌满铅再也抬不起来,身体摇摇欲坠。不行……不能倒……最后的意识,是尽力控制着已经失去控制的身体,向前仆跌。不能压到辉月……他身上有伤。一片黑暗迅速将我拖了下去。眼前有光怪陆离的情景,耳边有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声音,尖叫,金铁交击,猛兽的长嗥。我在哪里,我的剑呢?我要保护辉月的,辉月,辉月需要我……可是我动不了,手脚都象捆住了,胸口压着万钧巨石,又象是火在那里烧,把皮肉都烤焦了,血液都烧成了沸腾的铁水,通红的,翻沸汹涌的……扑天盖地卷来的痛,巨大的,压迫着每个细胞都在惨叫。象是无数的手扯着无数的皮肉象不同的方向撕扯……撕碎吧,烧成灰也好……不要再痛了……放弃吧,不要再这样痛苦下去了……放弃,不再坚持,就不会再痛了……真的没有办法忍受,怎么能这样的痛……可是,一片混沌的痛,却还有最后的理智。没有了我,辉月怎么办?谁来保护他,谁来照顾他?辉月呢?辉月怎么办?辉月在什么地方?我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拼命想抓住些什么。可就是一动也不能动。热,痛而热。全身的每个毛孔好象都被死死的堵住,一点痛也不能逸出,外面的什么也感觉不到。那些纷至迭来的幻象,声音,说不出的恐怖。我在不能承受的巨大痛苦中惨叫,叫的却是辉月的名字。行云已经永远的藏在了心底,是一个不能碰触的禁地。而辉月,现在已经满满的占据了我的所有。“辉月!”以为是惊天的叫喊,可是落进耳中却是嘶哑难辨的低唤。眼皮象有千斤重,用尽力气只睁开一线。刺眼的桔黄的光,有人扑到了身边来,说话又急又快听不清楚,头被轻轻抬高,清凉甘甜的液体喂进嘴里。有些熟悉的滋味,似乎在人事不省的时候,也曾经数度被灌服这样的甘露。眼前更清楚了一些,看清楚床头的鹤形的油灯,床前趴着的少年,眼里珠泪莹莹:“子霏哥哥……”我定一定神,用力挤出声音:“这是哪里?”“是族里啊。”他抹眼睛:“你已经昏了七八天……”“辉月……辉月呢?”小忧顿了一下才说:“他很好,只是长老担心你的情况,说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子霏哥哥,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痛?我叫长老来看你好不好?”“不,不忙!”拉住他的手根本使不上力,可是眼里的坚决一定让他吓着了:“有件要紧的事,必须马上告诉族人……”“龙族在冬季,一样可以所向无敌……因为,身体里的血,也可以被操控成为武器……”心心念念就是这一句话,费了偌大力气才说了出来,头颓然的向后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