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也不会是普通的溺水。看着一动不动身子软伏的辉月,有种深沉的无力感。为什么?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跳下来?这不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堕天湖么?无论功力多么高深,从无一人能从堕天湖中逃生。为什么?辉月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定一定神,将他的身子半抱着靠在一边的石上,双手一翻抵上了他的背心。虽然身体疲倦欲死,好在灵力仍然没有到油尽灯枯那一步。可是灵力一送进辉月的身体,我心里就猛一沉。他身体里空荡荡的象是个望不到底的洞,没有半点灵气与我相应和。灵力源源不断的送进去,竟然象是泥牛入海,波澜不惊。辉月没有一点反应。我毫不懂医术,就这么简单的运送灵力还是行云指点我的。运了一会气,停了下来,扎着手不知道如何是好。辉月身上的衣饰也都被水冲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什么,一件单衫还水淋淋的贴在身上。不能让他就这么裹着湿衣服……好好的身体大概也要冰出病来的。身体蒸腾出热力,我身上的那件薄薄的丝衣倒是干得差不多了。抽开衣带解下来,他的那件湿衣贴在身上,一点点褪了下来,给他裹上我这一件。衣服上还带着我的体温,可他的身体仍然是冰冷的,没有一处稍稍暖和点的地方。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想分一点温度给他。体力与灵力双重消耗,做完这简单的事情,我累得一动也动不得,靠在身后冰冷的石壁上喘息。四顾打量处身的石洞,黑沉沉的,上面看不到顶,下面则全是水。没有光,没有风。只有水声。潮湿而阴冷,这里绝不可久留。看着辉月惨白的面庞,我心里沉沉的。随行云而去,是因为已经无牵无挂。可是辉月这一跳,却……本该死去的人,仍然活得好好儿的。可是该好好儿的人,却变成了生死未卜。心里象是热油淹煎着,痛又茫乱。辉月难道不知道跳下来的后果么?他这样冷静睿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可他为什么还跟着跳了下来!抱着他手臂酸痛无力,好在他总算被我暖和了一些,不再寒似冰块。怎么离开这里?往哪里都看不到光。黑沉沉的水面下暗流汹涌,我该如何才能让辉月脱离这险境?我不能让他因我而死。我不想再看到一次死亡。抱着他的手无意识的收紧……就是在这双手的环抱中,行云依然逝去了。现在又是辉月。不……不能。一定得让他活下去。原来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最坏的,都已经经过了,还有什么可以让我牵挂放不下?可是辉月为什么要一起跳下来,他……闭上眼喘息一阵,忽然觉得哪里不大妥当。好象……睁开眼看时,这块本来高出水面的岩石,不知何时竟然被水淹了一半。我倒抽一口气,心猛地向下一沉。这么一块暂时栖身的岩石也没有了,该去向何处?仍然不知道哪里才有出路,不知道这水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会流向哪里去。何况辉月现在这样孱弱,该如何是好?心里惶急,想不出对策。该怎么办?将碎银鞭牢牢系在他腰间,另一端缚在自己的身上。张臂紧紧抱住辉月,水已经淹到了脚边。无论如何也要护他周全。我欠不起他。他飞身扑下来这一跃,我该如何能还?现在他生死难测,我又怎么做才能保护他?水涨得极快,转瞬间升至胸口。我牢牢抱着辉月,一起在暗流中没顶。水的压力从四面八方逼了过来,胸口象是被巨石挤迫。我的唇贴上辉月的。将灵力与气息渡给他。他毫无反应,身体软垂任我抱住。心里有浓重的无力的感觉。在这无边无际的深水里,我能不能保护得了他?行云,我该怎么做?环抱他的手臂慢慢收紧,我只能尽力的,去保护他。太久得不到空气,渐渐有了要窒息的感觉觉。湍急的暗流,将我们推向不知名的方向。浮沉不由已,随波逐流的飘荡在深水中。看不到光,踩不到底。不知道这水会将我们带向何方。胸口闷痛,渐渐觉得手足无力。口鼻闭塞,灵力渐弱。我慢慢睁开眼。难道堕天湖中真的是从无生还?我并不可惜自己,是我自己选择死亡,可是辉月不该被我牵连。象是一场幻觉。象是做了一场太真实,太身临其境的梦。我只是个普通人,却遇到不普通的境遇。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遇到可以付出生命去爱的行云。我的生命要走到终结了么?可是辉月不该在这里丧生……他不应该因为我而丧命。朦朦胧胧的淡银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陡然亮了起来。虽然微弱,却让黑寂已久的眼前豁然明朗。我睁大了眼睛,看到那淡淡的微光,发自我自己的身上。漆黑的深水之下,看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升起银色的光晕,融融淡淡,并不耀眼,也不让人觉得温暖。就象是冰雪的光。辉月的身子在水中飘荡,双目紧闭,长发漫舞。用尽全力地抱住他,为他渡气。他的身子在阴寒的水中又渐渐失去了温度。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变得缓慢而微弱,生命的迹象是要被水流冲刷殆尽。不!身体紧紧的相贴,灵力凝成一线从他的胸口透进去。辉月不要死!不能死!身体所发出来的光芒更亮了。看到自己的身体,慢慢起了变化。不是错觉,不是晕眩感乱。肌肤有些尖锐细密的疼痛。是真的,看到了银色的细鳞,慢慢的罩住了平滑的肌肤。抱着辉月的手慢慢的蜷缩变型,指变得弯而枯,形似尖爪。象是科幻的电影,一个人,变成了一条传说中的,细颀修长的银龙。碎银鞭还紧紧绕在身体上,辉月伏贴在我的身体上,可是我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和重量。不再是肌肤相贴。隔着一层细密的鳞。原来他们真的没说错。这具身体,真的不是人。象是飞鸟临空,游鱼入水。灵觉从未有如此充盈过,眼耳都象是与身边的水化作了一体。水流的每个细微的漩涡,石壁上每个可能成为陷阱的尖突之处,陡然间在头脑中全部明晰。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不会在这水中丧命。任谁也没有听说过,有淹死的鱼吧。或者说是跌死的鸟。荒谬的感觉浮上来。想死的人,却偏偏没有死。而不该死的人,现在却生死未卜。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只是辉月与我不同,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一直这样停留在水中。身子轻轻摆动,无声而迅捷地向前游去。看到天光的時候,心中的欣喜无法言喻。身体随着心意而改变。银鳞消退,四肢重新清晰分明。我拖着辉月靠上了浅滩。先去摸他的胸口。还好,还在微微起伏。极目四顾,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得去有人烟的地方,找大夫找药。辉月情势危急,就算我是外行不懂太多医理都可以看出来。想着要护他心脉,可是并不太懂得该如何做。试着渡气给他,拼命的从命门处给他运送灵力,都如泥牛入海。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