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谦走得极轻极慢,但饶是如此,他依旧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长廊中空洞得骇人。待到他终于走到南菀的牢房门前,贴身的里衣已经湿透了,在初秋的夜风中吹拂下,渗着丝缕的凉意。而这种悄然的不适感,在他看到牢房中的女子时?,尽数散去?。此时?的南菀正?背对着牢门,牢房门上的铁栏杆在她?单薄的衣衫上留下笔直而浓重的阴影。薄透的月光从?气窗中倾泻而下,洒遍全?身,让她?如同置身在一个光亮而透明的茧壳之?中,下一秒便会羽化?成蝶。她?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她?的声音如此的低沉轻柔,让霍子谦感到连时?间?都因她?的梦呓般的祈祷而缓慢下来。霍子谦缓缓舒出一口气,他多灾海魇(十一)屏风后的易微悄悄探出头来,向堂外张望。只见前来听审的济南府百姓已经将衙门口的台阶挤满了,连院外的泡桐树上也趴着几个?人,挤挤挨挨,像是树上结出的巨大却干瘪的果子。她叹了口气,目光移回堂下的男子脸上。这名男子约莫三?十啷当岁,破旧的衣衫疲惫地贴服在身上,似乎一阵微风就能让它们彻底剥落。与他的落魄穷困所不同的是他颇为英武俊朗的眉眼,尤其是一双秀目,既有?男子的倜傥之气,又兼具女子的柔婉多情,让人忍不住多瞧上几眼。“倒是有几分面熟啊……”易微小声?嘟囔道?。堂上的沈忘一拍惊堂木,朗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小人南铮,是涉案女子南菀的兄长。”此言一处,堂下?围观的百姓们?起了一阵骚动。“噢!是不是那?个?货郎啊!”“应该就是!这是听说妹妹家出事回来奔丧的吧?”“哎……真是苦命人啊……”堂下?的议论声?颇为嚣嚷,沈忘和南铮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尤其是南铮,面沉如水,莫名有?一种视死如归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