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一师太,老夫不是徇私之人,赋儿辜负了另徒,这是事实。养不教,父之过,老夫深感愧疚。您若是想责罚这个不肖子,老夫绝不拦着,若是还有其他要求,也尽可提,夏侯山庄定当全力补偿。”苦一师太扯扯嘴角,冷冷的笑容里是掩不住的苦涩:“夏侯庄主言重了,若说管教无方,贫尼又何尝不是。人死如灯灭,生前的情也好,怨也罢,都随它去吧。”夏侯正南连忙点头,乐得借坡下驴:“师太所言极是。”“但是杀人偿命,”苦一师太忽然话锋一转,目露凶光,“凶手,不能活。”夏侯正南感兴趣地挑眉:“凶手在哪里?”苦一师太定定看着他:“庄主怎么问贫尼呢,这不应该是夏侯山庄给玄妙派的交代么。”夏侯正南被噎了一下,随即大笑:“对对,瞧我这记性。”笑够了,他才转向春谨然,好整以暇道,“春少侠,师太问我要交代,我可就要问你要了。”春谨然面上不动,一派自然:“在下不是给庄主了吗?”全场众侠客倒抽一口冷气,靠,这是作大死啊!夏侯正南脸色沉了下来:“你冤枉赋儿,老夫念在你查案心切,不予计较,怎么,还准备咬住不放了?”春谨然用同样的语气反唇相讥:“夏侯公子与聂双有私情,证据确凿,在聂双被害当夜曾与之会面并发生争吵,也证据确凿,怎么,单凭靳姑娘的一面之词就想将这些都推翻?”夏侯正南眯起眼,夏侯山庄(十九)裴宵衣当然没有下来,春谨然也只是那么一说。这种敏感时候,任何与他牵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太好受,何况房顶上那人自己还有需要隐瞒的秘密,行事更要慎之又慎。“说跑就跑,哪有那么容易啊,”春谨然几不可闻地叹息,“但还是要谢谢你。然后我也要向你道歉,我没想到你真的拿我当朋友了,还总在背后偷偷骂你腹诽你,虽然你这个人确实挺难相处,性格也古怪……算了不说了,总之从现在开始,咱俩就是兄弟!”“你已经说得不少了……”裴宵衣有点后悔过来了。虽然面上看着淡然,但下定送春谨然一程的决心,在他这里其实算是破釜沉舟的。回头靳夫人问起来你刚才干嘛去了,他该怎么解释?护送途中被人撞见,他又要怎么撇清?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可他还是来了,就跟中邪了似的。结果人家还得一番挣扎之后才勉强接受,他究竟图啥啊!“大裴。”“……”呃,是幻觉吗,好像听见了某些诡异的东西。“大裴。”下方窗口里的人又重复一遍,然后颇为满意,“以后我就这么叫你,显着亲。”裴宵衣紧紧扒住房檐上的瓦片,陷入了是丢一片下去砸死对方还是干脆丢一把让对方灰飞烟灭的巨大挣扎。“你以后就叫我谨然。”春少侠命名完别人,也没漏掉自己。裴宵衣忍住胸膛中的鼓动,保持有风度的微笑:“为什么不是大春?”春谨然:“不好听啊。”裴宵衣:“那就小春。”春谨然:“更难听,像你随从似的。”裴宵衣:“小春子。”春谨然:“就小春吧,挺好,真的。”裴宵衣:“嗯,我也这么觉得,显着亲。”春谨然:“……大裴。”裴宵衣:“……干嘛,小春?”春谨然:“我们的友谊会不会很短暂?”裴宵衣:“一个半时辰以后,就有分晓了。”春谨然:“我要是死了,咱俩的交情真就天长地久了。”裴宵衣:“死不成呢。”春谨然:“一天就得破裂八百回!”患难里终于见了真情的二位少侠,在隔空互表心意后,总算开始谈正事——“想好没,时间不等人,要跑就趁早,不然等会儿天一亮,就算夏侯正南想放你,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不会给你机会。”“夏侯正南想放我?这怎么可能!我不光指认他儿子是凶手,还当众杠上他一点没给留面子。放我?把我挫骨扬灰还差不多。”“算我求你,一点点,你就分一点点推断破案时的脑子在人情世故上,成吗?”“……大裴,我不喜欢别人说我笨。”“尤其那个人说得还没错的时候。”“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