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羡鱼虽然也看不到四周的环境,却能通过不断向前延伸的冰霜感知到这里的大致情形。沿着长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一段,便将那龟壳拿在手里准备好,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墨止,就是现在——把那纸人扔出去,然后闭上眼睛!”小花妖原本就已经吓得闭紧了眼睛,闻声不由打了个激灵,连头都不敢抬,就将袖中叠好了的白绢给抛了出去。穆羡鱼暗自用一股寒流卷着那纸人飘飘荡荡地飞了起来,又将龟壳往不起眼的角落一抛,就抱着小家伙一头钻进了壳里。就在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的下一刻,那纸人也恰好忽忽悠悠地飞到了长廊的拐角。穆羡鱼蹲在龟壳里面,拍了拍小家伙的肩示意他睁开眼。不紧不慢地念过了“一、二、三”,就听见外头忽然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稀里哗啦重物落地的声音。“小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墨止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追问了一句。穆羡鱼却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轻轻敲了敲手边的龟壳,眼前漆黑的视野便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长廊中原本笼罩着的黑雾不知何时已经悉数散尽了,那个纸人还在飘飘荡荡地往前飞着。在它的前面,竟还有个半透明的人影,也在头也不回地往前跑着,甚至因为跑的太快,竟也已隐隐地飘了起来。作者有话要说:Σ(°△°|||)︴啊啊啊见鬼了!见到了头一次知道原来这龟壳还有办法看到外头的东西,小花妖只觉新奇不已。好奇地朝外头望了望,正要开口时,注意力便被那飘飘荡荡的半透明影子给毫无悬念地吸引了过去。“小哥哥——那是什么东西……”墨止茫然地望着那个半透明的影子,小声地问了一句。穆羡鱼正静静地望着那影子出神,闻言不由微讶,侧了头看向神色单纯的小家伙:“这就是你一直怕的鬼——原来你都没有见过吗?”“没有——我就是听见他们说鬼很吓人,所以一直都很害怕,还以为是那种青面獠牙十八条胳膊的……”墨止连忙摇了摇头,又仔细研究了一阵前面的影子,才又认真地挺了胸道:“明明他们和人长得都没有什么不一样,好像就只是鬼的颜色要淡一点——这样子的话,我是不害怕的!”穆羡鱼不由失笑,压下了对于当初在药谷里面,十九先生究竟是怎么给这一群小妖怪做认知启蒙这个强烈的好奇,一手扶住龟壳,朝着墨止伸出了手:“既然不怕就好。来,闭上眼睛,我们要出去了。”墨止听话地把手交给了小哥哥,闭上眼睛默念了一次不要紧张,便被一股熟悉的强劲力量给推了出去。两人才离了龟壳在外头站稳,那前面正慌不择路逃跑的鬼影却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望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见到了方才忽然消失的两个人居然又凭空冒了出来,再一看那吓死鬼的白影居然不过是个纸人,鬼影却也立刻明白过来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含怒转过身回去,就要教训教训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那鬼影回来得快,身体又远比常人要轻,面上罩了个凶恶的般若面具,见着便觉飘飘忽忽的没个定准。穆羡鱼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猜测,却还是将小家伙往身后揽了揽,顺势迎上了那双面具后面隐着的一双眼睛,无奈地摇摇头浅笑道:“我们好不容易能见到您一次,您居然还这么吓唬我们,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些。”“臭小子,你也不看看是谁欺负谁——我哪里吓得着你们?”面具下的声音虽然带着怒气,却仍显得婉转柔和,听着竟是个女子的嗓音。穆羡鱼眼中已隐隐带了水色,却还是浅笑着哽声道:“好好,是儿臣的错——母后,您先消消气。看看儿子给您带回来的儿媳妇,您心中喜不喜欢……”小花妖听到这时候才忽然反应了过来面前这一个影子的身份,吓得立时挺直了身子,头顶扑突扑突冒出了两朵花,两只手紧紧地贴在身侧,连开口时都带了几分无措的支吾:“母,母后,我叫墨止,我是小哥哥家里的花!”“臭小子,可真是跟你父皇一样无趣,永远都不能叫人把戏演顺当了,一定要弄点儿变故意外才甘心。”已经被他叫破了身份,皇后却也终于放弃了要最后吓唬他们一次的念头。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总算是恢复了皇后原本的雍容架势,抬手缓缓摘下了那一个面具。正要开口说话时,脚下却忽然猝不及防地打了个滑,整个人就结结实实毫无风度地坐在了地上。“母后!”穆羡鱼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打算将她搀扶起来。小花妖却也慌手慌脚地跑过去想要帮忙,谁知才一踏上去就摔了个大马趴,正好扑在了皇后的面前。总算知道了自己的冰究竟有多滑,穆羡鱼忍不住失笑出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抬手将四周的冰霜尽数化去:“好了好了——现在应该不要紧了,方才我一时激动,忘记将力量驱散了……”皇后原本已略略沉下了面色,在见到面前的小家伙时,却又仿佛缓和了不少,好奇地摸了摸他头顶的白花,眼中就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借着自家儿子的搀扶站起了身,又把小家伙一起给拉了起来,轻咳了一声含笑道:“见到母后也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啊——母后身上可没有红包给你,摔疼了没有?”小花妖红着脸站起身,晕晕乎乎地摇了摇头,本能地往小哥哥身后躲了躲。却又觉得自己早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花了,要娶小哥哥就不能在小哥哥娘亲面前失了气势,连忙用力挺了挺身子,学着小哥哥的架势,上前给皇后深深施了一礼:“谢母后关心,我没有摔疼……”皇后忍不住失笑出声,想要揉一揉这小妖怪的脑袋,望着那一簇随着小家伙动作颤颤巍巍的小白花,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惋惜地将已经伸出来的手又收了回去。穆羡鱼眼疾手快地把小家伙头顶的花给收了起来,轻咳一声正色道:“母后,墨止他是白芷花,不是外面什么随便的花——您放心,我们两个肯定能好好在一起的……”“本宫才懒得替你操心——你说,明明知道就是本宫,为什么还要在地上布冰霜,还故意放什么纸人来装神弄鬼?”皇后没好气地瞥了这个儿子一眼,总算反应过来了这小子居然是打定了主意就要捉弄自己的,半真半假地沉下了面色,眼中也带了几分不悦。穆羡鱼不由语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迟疑了片刻才道:“因为——因为儿臣一进来的时候,母后的装神弄鬼给了儿臣一些灵感,觉得这个局面可以继续发展下去……”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居然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承认了,皇后哑然半晌,才终于扶了额失笑出声,头痛地重重叹了口气:“你拆台捣乱的脾气像你父皇,这胡搅蛮缠的劲头还真是随了本宫——当初见了太子居然那么乖,本宫就担忧过是不是那个小的把所有不该继承的都给继承过去了,如今一看果然不假,你还真是本宫跟你父皇的亲儿子。”“母后——小哥哥他一直很想您,有好几次梦见了您,还偷偷哭来着。”小花妖不太知道此时的局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却也知道两人显然还有些生疏隔阂,连忙鼓起勇气上前插了句话。瞟了一眼小哥哥的神色,抿了抿唇才又道:“小哥哥一直都特别珍惜您留给他的东西,还一直说要到陵前去,只有叫您亲眼见过了,我才可以娶小哥哥走……”“嫁——墨止,那个叫嫁,不叫娶,不要听父皇胡说。”被自家母后听见了这么一句话,穆羡鱼面上不由泛起了些尴尬的血色,轻咳了一声认真纠正了一句。小花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几乎已经被小哥哥这一时一变的称呼给绕了进去,却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正要改口时,便被皇后浅笑着温声打断了:“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不要这么紧张。其实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本宫一直比谁都更清楚。在你们把这一对玉佩带上的时候,我就一直都在陪着你们两个,只是你们那时候都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