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这是我们成婚之日所绘。我什么都不能给她,只能以天地为媒,柳树为证。&ot;十三立在我身后,凝视着画,语气沉痛。我盯着画中的绿芜道:&ot;绿芜是快乐的。这就是你给她的最好东西。我虽只见过她一面,但觉得她眉头总是紧锁着无限愁思,可你看看这些画,她即使含嗔薄怒,却是喜悦的。&ot;&ot;她为什么要走?只言片语就把十年统统抹去?为什么?就算我有不是,可承欢呢?&ot;十三把手中酒壶狠狠砸到地上。为什么?霎时间恨怨悲怒溢满了我心。走到桌边随手拿了瓶酒,灌了几口。我一面喝酒一面一根根吹熄蜡烛:&ot;我有个故事要告诉你,也许你听了,可以明白一二。&ot;十三随意靠着柱子坐在地上,拿起桌上烟斗凑到最后一根蜡烛上点燃,默默吸着。我道:&ot;给我些烟丝!&ot;他解下烟袋子扔给我。我随手裁了方纸,卷了根烟卷,也凑到烛上点燃,深吸了口,久违的味道,缓缓吐出。吹熄了屋中最后一根蜡烛。我靠着桌子坐在地面上,吸着烟,漆黑的屋子中,只有我和他手中的烟一明一灭。&ot;在讲故事前,我还有几句题外话说。你和绿芜固然是夫妻情深,可你别的福晋这么多年也是苦守着,孩子她们一手带大,好不容易盼到你出来,你就如此对她们吗?&ot;十三面前的一点红花开了又灭了。我吸了口烟问:&ot;绿芜祖籍是浙江乌程,你可知道?&ot;黑暗中,十三声音幽幽传来:&ot;只听她说是江南人,因她身世漂泊,自己不愿多说,我不愿引她伤心,也从未多问。&ot;&ot;绿芜在很多年前曾给我写过一封信-贱妾绿芜,浙江乌程人氏。本系闺阁幼质,生于良家,长于淑室;每学圣贤,常伴馨香。祖上亦曾高楼连苑,金玉为堂;绿柳拂槛,红渠生池。然人生无常,命由乃衍;一朝风雨,大厦忽倾!-&ot;十三手中的一点火红骤然一抖,我轻吸口气,稳着声音道:&ot;浙江乌程在圣祖康熙爷登基之初曾发生过一件举国轰动的大案,因为庄氏修订明史时沿用了明朝旧称和年号,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参加庄氏《明史辑略》整理、润色、作序的人,及其姻亲,无不被捕,每逮捕一人,全家老小男女全部锒铛入狱。与此书相关的写字、刻板、校对、印刷、装订、购书者、藏书者、甚至读过此书者,莫不株连。当时被杀的有七十二人,其中凌迟处死的十八人,充军远方的有数百人,受牵连入狱的两千多人。因此而家破人亡,骨ròu飘零者不计其数。&ot;十三静默未语,黑暗中只有手中的那点火星上下簌簌颤动。&ot;她随你赴难陪你共渡十年这是她对你的情,如今她只身远走,却是全她的孝。你若真待她好,就不要再逼她。让她在江南水乡间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ot;我烟吸尽,三瓶酒喝完,带着六分醉意半吟半唱道:&ot;-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cha满头,莫问奴归处-胤祥,让她去吧!&ot;起身从怀里掏出当年绿芜给我的信,放在桌上道:&ot;这个留给你。&ot;说完,踉跄着出了屋子。我问一旁的仆人:&ot;承欢在哪里?带我去见她!&ot;&ot;姑姑带你入宫可好?&ot;快五岁的承欢缩在c黄角只是摇头。唯一一次见她,她还在襁褓中,如今已经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十三的嫡福晋兆佳氏叹道:&ot;本就刚从皇上身边接回,才刚和阿玛额娘熟悉一些,可绿芜却走了,爷又一直关在屋中喝酒,她就这样了。&ot;我上前笑说:&ot;进宫可以见到弘历哥哥,还有四伯父!&ot;她瞪着我,小手掩着鼻子,脆声道:&ot;你也喝酒!&ot;我忙退后几步,尴尬地看着承欢,她皱眉问:&ot;何时伯父和哥哥搬到宫里住的?你莫要骗我。&ot;我头本就晕沉,被她搞得越发晕。这小丫头长得和绿芜是五分象,可性格实在难缠。&ot;我骗你就是小狗。&ot;她皱眉又研判了我一会,从c黄上一蹭一蹭地下地,&ot;我们走吧!不过如果见不到,我可会让伯父打你板子的。&ot;兆佳氏好笑同情地看着我,我无奈地揉着额头。我牵着承欢而行,兆佳氏在旁相送,我恭辞,她却执意如此,道:&ot;这只是我的一番心意。&ot;我看着她心中微酸,她算是古代典型的贤妻良母了,&ot;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ot;她微微而笑道:&ot;比起爷和绿芜,我还是养尊处优的,也就是cao些心罢了!&ot;两人正说话,十三的侧福晋富察氏上前向兆佳氏请安。我一看到她,眼内冒火,牵着承欢的手猛地一紧,承欢-呼呼-喊痛,摔脱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