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江江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能说什么,良久只憋住一句:&ldo;那……你路上小心。&rdo;陆予扯着嘴角笑着,还是一如从前的表情:&ldo;只是买个东西,有什么好小心的。&rdo;&ldo;小心……小偷。&rdo;&ldo;嗯。&rdo;陆予大约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两人会进行这样的对话。可这不是他要的吗?他要他心里的小公主永远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会有一个王子来给她幸福。她会永远不知民间疾苦,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无忧无虑。他希望她过那样的生活。不让俗世困苦沾染她单纯的世界。他自认是自持的人,可在她面前,他总一次又一次丢盔弃甲。几年前,她选择出国,她远离他的世界。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局,可看到她那样哭着离开,他还是心痛如绞。隔着车窗,他忍不住说出心里话:&ldo;于江江,你要回来。&rdo;你回来,让我好好爱你。他想这样说,可他最终没有这样的勇气。高中三年,于江江就像水一样,在陆予的生活里无孔不入。不管他怎么拒绝她都依然在那里。他从来不曾回应过她,也没有责怪过她。从最初的莫名,到最后的习惯。喜欢她就是个不知不觉地过程。高二有一次学校派陆予去参加演讲比赛。要求他穿白衬衫黑西裤和皮鞋。老师觉得这是最基本的配备他不可能没有。可他就偏偏没有。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可于江江却偏偏就是知道了。她偷偷按照他的尺码给他买了一整套,都是名牌的。那总价钱对于一个贫穷的高中生来说,俨然事天价。陆予觉得难堪,这难堪不是来自对于江江的讨厌,恰恰相反的是,这难堪,是来自于对她的喜欢。陆予最终还是没有穿那套白衫黑裤,他穿着已经被他洗的很旧的校服去参加了那次演讲比赛,以缜密的思维、精彩的演讲和完美的临场反应赢得了全市第一名。拿奖拍照的那一刻,他腰板挺得很直。陆予从来没有对于江江发过脾气。唯一一次是她生日,她跟踪到他家里来,他一下楼,正看见她善良地在帮他妈妈推三轮车。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丢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没有秘密,非常羞耻。不安全感像洪水一样把他吞灭了,自卑将他压抑的那些焦躁和不满全部点燃,他全然爆发了出来,即使是用克制的口吻,仍然狠狠地伤害了于江江。她不会懂,他只是害怕,害怕她会因为这一切怯步,害怕她会因此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人都是如此,越是珍视的人,越是在她面前胆怯。于江江出国,她的父母找到了他。那么和善有礼的一对父母。没有给他任何难堪,像全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一颗心都扑在自己孩子身上。于江江的妈妈打量着陆予,半晌说:&ldo;你是个好孩子,我女儿眼光好,听说你考了北都大学?&rdo;陆予紧张得抓着自己膝盖,不卑不亢地点头:&ldo;是的,阿姨。&rdo;于江江的爸爸笑着,慈祥地拍着他地肩背,问他:&ldo;你喜欢我的女儿吗?&rdo;陆予愣了一下,耳朵有点红。他眼神倔强,即使什么都不说。于江江的爸爸还是了然于心。他抿着唇,郑重其事地对陆予说:&ldo;娶我的女儿没有标准。只要你认为你有资格了,你就来吧。&rdo;……这么多年,陆予一直急切地想要成功,可欲速则不达,拔苗不能助长。他始终只能在浅显的层面获得一些成就。要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北都生活下去,他还远远不够,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谈照顾于江江?于江江的爱情很简单,只想一时。可他是男人,他要想的是一世。得知于江江到北都的时候,他荒唐地接受了同来北漂的女同事的追求。他想,有这个挡箭牌的话,于江江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了吧。不能给她好的生活,至少不耽误她吧?可是至今日,陆予明白,一切都错了。可他却回不了头了。无意得知一切来龙去脉的女同事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涵养那样好的一个女人。她和他分手的时候冷静而平和地对他说:&ldo;陆予,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对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可我也相信,成功的代价,是永失所爱。陆予,不是每一种爱情都只要靠物质支撑。你太过小看女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