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却轻轻地咬一咬嘴唇,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默然道:&ldo;我去前面看看母亲。&rdo;朱妈道:&ldo;我刚才听前院的丫头说,太太服了药,这会儿大概已经睡了。&rdo;贺兰便道:&ldo;那我去看看兆煜。&rdo;朱妈道:&ldo;你身体也才好一些……&rdo;贺兰默默道:&ldo;没事,我慢慢地走,你不用跟着我。&ldo;花房里自然花团锦簇.一室皆温,贺兰走到靠墙的花槊旁,将左数第三个铁树盆景慢慢向右旋动.眼前靠墙而立的多宝格子便朝一旁退去,露出里面的一个密室来。密室里摆放着许多珍贵花瓶,古董和宝箱,抬眼望去,每一件东西都是价值连城之物,这本是秦鹤笙的一番算计,自古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而军阀混战,争权夺势,你死我活,都在旦夕之间,秦鹤笙专门存了这样一间宝屋密室,为子孙留取后路,可谓是用心良苦。那屋子阴暗,死气沉沉,透着些拎意和湿气,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电灯,兆煜这样的环境里养伤,伤口恢复极慢不说,又染上了伤寒,仗着身体底子好,陆客官全力看护,才没有转为肺炎,实乃万幸。贺兰才一走进去.就见兆煜的病c黄前坐着一个人,她微徽一怔,开口道:&ldo;母亲。&rdo;秦太太回过头来,家遭巨变,丧偶失子之痛将她彻底击垮了,积年的肺病发作,久治不愈。这会子坐在那里,身体消瘦,一双手更是犹如枯枝一般,这会儿却朝着贺兰轻声道:&ldo;你要小声‐点,兆煜睡了。&rdo;贺兰默默地走过去,坐在秦太太身边.秦太太那目光停留在兆煜苍白的脸上,凝望了许久之后,方才静静地道:&ldo;原来兆煜和承煜长得这般相像,你看这鼻子,这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米的,果然是骨ròu兄弟。&rdo;她顿了一顿,又道:&ldo;兆煜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倔,谁也降服不了,我对他不好,我确确实实对他不好,现在想想,他也真可怜,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疼他,我还时不时地说些挖苦话给他听,所以老天惩罚我,带走了乘煜。&rdo;贺兰鼻子一酸,&ldo;母亲,你不要这样说。&rdo;秦太太却微微一笑,苦涩地道:&ldo;好,我不说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rdo;她站起身来,伸手在贺兰的肩头按了一按,轻声道:&ldo;你在这里陪陪兆煜,我乏了,回去躺会儿。&rdo;贺兰道:&ldo;母亲,我送你出去。&rdo;秦太太摇一摇头,和蔼地微笑道:&ldo;不用,我想一个这人清静地走会儿,看看这园子,我有日子没下楼了,也不知道园子里都开了什么花,我得去看看。&rdo;贺兰便站起来,目送着秦太太走了出去。那密室里安静极了,紫檀木架子上放着一件用白玉雕刻的玲珑宝塔,那也是价值连城的物件,相传是某宫廷太后的陪葬之物,玉色温润如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云,塔身纹刻更是精雕细琢,巧夺天工,连飞檐下的风铃都雕刻得惟妙惟肖。贺兰一个人坐在兆煜的c黄前,恍惚地望着那一件玉器发呆,她的心跳得太厉害,仿佛是要从已经那腔子里蹦出来一般,身体一阵阵地发冷,她的计划实行了一半,还有另一半要做完,必须要做完。处于昏迷中的兆煜忽然轻轻地动了动,他现在形销骨立,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他却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身边的贺兰,干裂的嘴唇发出很轻的声音,&ldo;嫂子,我睡了太久,天亮了吗?&rdo;这间密室透不进来一丝丝阳光,又阴又潮,贺兰忍住眼泪,向着他微微一笑,&ldo;天就快亮了,你感觉好些了么?要是难受,就再睡一会儿。&rdo;兆煜笑了,&ldo;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死。&rdo;贺兰点点头,哽咽:&ldo;谢谢你。&rdo;她将棉被严严实实地盖在兆煜的身上,兆煜高烧未退,身体不停地哆嗦着,他的脸色一片灰白,惨淡晦暗,贺兰轻声道:&ldo;你闭上眼睛再睡会儿,睡着了就不疼了。&rdo;秦兆煜却缓缓地摇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吃力地道:&ldo;没事儿,我这样醒着,能陪你说说话儿。&rdo;他停了一停,又喃喃道:&ldo;这里真像是一个墓穴,什么都是死地,只有我是活的。&rdo;贺兰擦干脸上的泪珠,又替兆煜掖了掖被角,方才轻声道:&ldo;你等会儿。&rdo;她站起身来走出密室去,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盆晚香玉,那洁白如玉的花蕾为这死气沉沉的密室里增添了一点生机,一点活气,芳香一阵阵地袭来,如暖暖的云雾,她把晚香玉放在了兆煜c黄边的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