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你就是不相信我就是了!我说了多少次,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先生,您认为是谁陷害了您?”戴斯抬起头,一脸凶狠地看着凯萨琳,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是知道,早就将他大卸八块,你说我认为是谁?”凯萨琳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估计没想到这件案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棘手得多,而且主要是因为当事人不愿意配合。我原来的工作就是记录资料,当下看了看胶着的二人,又瞧了眼那叫戴斯的大孩子,放下钢笔,放软语气说:“戴斯先生,所以照您这么说,您的司机似乎被人收买了,并且背叛了您?”戴斯怔了怔,然后咬着下唇,轻轻颔首。“您和您的司机感情怎么样?唔,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可有什么私仇之类的。”戴斯垂了垂头,似乎在思考,过了半晌才道:“还好,其实我觉得我们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不过那是小时候,之后我们没有多大的交流,也谈不上结怨什么的。”我点了点头。戴斯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之后也只稍微问了一些话就作罢了。凯萨琳私下对我说:“任,你应该知道,这位戴斯?金先生的背景,现在如果往脱罪的方向去辩护并不太有利,他们这些人都是很好的演艺家,而且证人并无亲属,且无受他人勒索的可能性。”事后杜亦捷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向凯萨琳了解案情。饭后,杜亦捷先送凯萨琳回去,两个人相谈甚欢,我原来想先坐德士回去,却又让杜亦捷三两句阻止了,只好摸着鼻子又坐回车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气氛总是有些僵着的。后来还是杜亦捷先开口道:“别太累了,尽力就好。”我“啊”了一声,只听杜亦捷浅笑一声,伸手来揉我的脑袋,语气比之方才亲切柔和不少:“看你刚才坐在后面,眉头都皱在一起,跟个小老头似的。”说起来,杜亦捷只有在那天看过去有些怪异,这几天相处下来,感觉还是和当年没差多少。“没事,就是想、想些事情。”我漾开笑容,杜亦捷斜眼看了一眼,突然将车停在路边。我有些惊异地侧头看他。杜亦捷熄了车,回头说:“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我可以帮你。”我顿了顿,当下正要摆手拒绝。杜亦捷从车座边的烟盒拿出一根烟,抬了抬头,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问:“你不信我?”我顿时语塞。杜亦捷又抬手,将我原来被揉乱的发丝用手随意梳理,指尖轻轻穿过我的发丝,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摸了舒服。”我有些脸红地侧了侧头,总有股被当成孩子哄的错觉。仔细想来,杜亦捷这般觉得也没什么奇怪,先不说我们两个身高差了有多少,外表年龄上也确实有点小距离,他估计是把我当成小弟来看待了,举止难免亲昵了点。我哈哈干笑一声,说:“老大,你再摸就要秃了。”杜亦捷挑了挑眉,我这才想起来,笑了笑说:“这声老大好歹当年也叫惯了,一时间也改不了口。”杜亦捷含笑摇了摇头。我看了看他,垂了垂眸子,想了片刻,方说:“这件案子,我感觉有点不对……戴斯先生看过去,不像在说谎。”“李小姐并不这么觉得。”杜亦捷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我只好老实说:“我想去查查看雷德?曼若这个人,有些方面,可能需要你的帮忙。”杜亦捷点了点头,发动了汽车,低声笑道:“好。”最近程辰不见踪影,这天突然出现在事务所,却拉着我鬼鬼祟祟地说:“胖仔,今天下班和我去个地方!你一定要和我去!”我终于明白为何早上的时候,我的眼皮直跳了。当我心里闪过千百个坏打算,程辰却拉着我到了一家甜品店。一推开门就闻到浓浓的香气和可可甜味,这是个可以让客人自己制作巧克力或是饼干的地方,店里多是小女孩还有一些情侣,我们两个大男人出现在这里,还挺引人侧目。程辰凑近我耳边说:“胖仔,我今天能不能成功,就靠你了。”我狐疑地回望他,哪里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只见程辰不断四处张望,又看了看腕表。咖啡都凉了,却还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一直等到天黑了,我昏昏欲睡的时候,程辰突然用力地拍了拍我,小声急促地说:“来了来了——!”“什么来了?”我揉了揉眼,把眼镜戴上。“别这么大声——看那里!我的女神!”我无语地含笑摇头,看了看柜台那个方向,还没看清,程辰就把我拉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柜台。“哎,你别这么拉着……”耳边响起一把甜美的声音,“先生,请问您要些什么?”我抬头看了看,目光对上那双晶莹的眸子——霍地如同遭雷击。“先生?先生?请问……”“胖仔!”程辰在我耳边小声道:“你怎么用那色迷迷的眼神,对着我的女神发什么呆?”我有些不稳地扶着柜台,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前头。那绑着马尾的女孩,脸上带着精神的笑容,看去机灵可爱。我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哑声哽咽唤道:“李、李玲!”第53回番外六原本此策略是针对晋江,幸而鲜网无严打,故而继续任其招摇……镇静催眠药对任三爷而言,是无法从生活中脱离的东西──就像是鸦片上瘾般,只要一离开这药瓶子,他似乎就完全无法安睡,即便是好容易入眠了,也只是浅睡片刻,大半夜又要突然醒来,然後就这般睁著眼到天明。或许也是因为用了药,任三爷平日只要真正一睡下,不到中午通常不会转醒。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温景亲自服侍了任三爷吃药,看著那漂亮却白得有些森寒的手,拿了案上的药,温景递了温水过去,看著床上那人温温吞吞地含了药,饮了口水,才低低地说了一声:“您好好休息。”扶著任三爷躺好了,温景才收了杯子,走到床案边填了香──这又是另一个任三爷离不开的,打小就点著的檀香,任大老爷还在的时候就用著了,要说有什麽神奇功效倒也说不明白,就是任三爷用惯的东西罢了。若真要追究起来,兴许是因为任三爷觉著,和药味比起来,这檀香的味儿还好闻一些吧。走出门前,温景又说了一声:“三爷,有什麽吩咐的话……”任三爷不应,侧著头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像是睡了。温景小心放轻了脚步,他跟在这人身边也有个十几年了,不敢说把这人的性子摸得透彻,七八十分总还是有的──任小少爷今早回学校了,又要过个一段时候才会回来屋子住一住。其实也没差多少,小少爷即使回来,也决计是不会上来这儿看一眼,更别说是问候一声。任三爷今晚就寝的时候比以往还早,从前几天任小少爷难得回来主宅住个两三天,一直到今早离开,任三爷还是只待在房里,只有在用餐的时候,难得下楼去──反而这种时候,小少爷是不在餐桌上的,问了下人,才知道小少爷是和做杂食的老何夫妇一起用饭。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久了,只要任小少爷回来一趟,当家作主的任三爷反而会在房里待著,连公司也不见得去了。当下人的也觉著这对叔侄的感情实在生分,至於任三爷心里在想什麽,温景倒是能猜到几分的。外人都说任三爷这人冷情,对亲妈也亲厚不到哪儿去,却是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要真疼起人来,也是没个分寸的,早晚把自己也赔进去。──今晚上,三爷应该能睡好些吧。温景这般想著。任三爷今晚比平时多服了一粒,想来也是觉著心烦,这一趟小少爷回来,两个人可是一面也没见上啊……关了灯,静静地退了出去。夜深人静,他终究是入睡了,回想著曾经的记忆。对任三爷而言,能够回忆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或者说──他活了这麽多年,可供怀念的东西,或是美丽的记忆,几乎是少到可怜的地步了。他的生活就和他的人一样,空白的地方不少,而黑暗的地方,却也太多了。所有称得上美好的,他入梦前都会忍不住细细品味,一点一滴地,就算是过了如此多年的几天,他终究不曾忘记任何一个细节。或许是这几天想得多了,任三爷朦胧睁开眼的时候,能切身地感受到自己是身处在梦境中──或许是因为,除了梦境,那个人是不会愿意靠近自己,和自己说上一句话,哪怕是看一眼。在现实之中,这都是无比奢侈的。然而,在梦境之中,他瞧见那个人仰躺在草地上,嫩黄的、绿油油的一片,迎风而来的还有淡淡的花香。其实,他并不喜欢站在阳光下,对他而言,那种感觉太刺眼,仿佛在灼烧著他每一寸的肌肤──那是一种垂死的感觉。只是,当那人回头看著他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