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你这是在说酒话,别胡说。
她踉跄着停下脚步,目光里透出坚定:黎京生,我跟你说的都是真话。以后,我不会给你写信了,你也不要给我写。你要好好地爱锦秀,就像当年你爱我一样。如果你对不住她,我会找你算账;要是她对不起你,我也饶不了她。
黎京生还想说什么,这时一辆公共汽车驶入车站。锦春看也不看地上了车,车门随后关上了。黎京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地下,望着公共汽车从眼前驶过。
锦春透过车窗远远地向后望去,突然痛哭失声起来。
说出来了,一切就变得轻松了。那天晚上,她默然地回到锦秀的宿舍,锦秀也刚刚回来。
锦秀望着锦春的模样,眼神复杂,不知为什么,她在锦春面前一下子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小声地问:姐,你没事吧?
锦春坐在床边,盯着锦春看了好久,终于说:秀,我告诉你,黎京生是个好人,姐的眼光不会错。以后,你要好好对他,有什么差错,姐饶不了你。
锦秀半蹲着伏在锦春的腿上,锦春一下子把她抱住了,这时她又有了想哭的冲动,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狠下心说:我已经和黎京生谈过了。别看你是大学生,黎京生配得上你。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他,替姐把这场梦续下去。
一串泪水滴在了锦秀的头发上。
锦秀叫了一声:姐,你别说了。
锦春走了。她没有让锦秀送,更没有惊动黎京生。
火车上,她一直站在车厢连接处,默默地想着心事。她又一次想起四年前离开北京时,黎京生相送的场面。列车终于启动了,看着车下的人们有哭有笑的样子,她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透过蒙胧的泪眼,望着掠过身后的景物,她在心里说:再见了,北京‐‐
回到家的徐锦春就病倒了,高烧下晕晕乎乎地睡了三天三夜。母亲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不停地为她更换着敷在额头上的毛巾。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我这是在哪儿啊?
母亲抚摸着女儿憔悴的脸庞:春啊,你这是在家里。你一回来就开始发烧,这都第三天了。想吃啥,妈给你做去。
锦春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她摇了摇头,望着熟悉的一切,最后就把目光定在了母亲的脸上,软软地喊了一声:妈‐‐眼泪就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母亲宽慰着女儿:春哪,想开些,不论发生啥事,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当年你爸扔下咱娘几个,咱们还不是挺过来了?
妈,我和京生结束了。
母亲掩饰着伤心说:世界上的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争也没用。春哪,你才二十六,还不算晚,咱从头再来,找一个跟京生一样优秀的小伙子。
锦春再也控制不住了,哽咽着说:妈,难道我的命就真的没有锦秀和锦香好吗?
母亲回答不了女儿的问题,只是抱紧了锦春。
锦春在母亲的怀里终于彻底放松了,她哭一会儿,又说一会儿。
她说:锦秀和锦香都走出了小镇,她们是有用的人。妈,这个家里就我没用,让你伤心了。
母亲拍着锦春的肩头,轻轻地说:春啊,你是老大,在妈的眼里你比两个妹妹都强,心眼好,心里也有妈、有这个家。她们好,有啥用?离妈这么远,以后妈就指望你了。
母亲的话再一次唤起了锦春内心的责任:妈,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这儿,永远跟你在一起。
母亲这时已经是泪光闪闪了。
第22章相似的爱情(1)
甜美的爱情总是相似的,黎京生与徐锦秀的爱情就是这样。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们还把各自的情感深埋在心底,而此时锦春的悄然退出,使横亘在两个人心中的障碍消除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条通往幸福的坦途。
在锦秀看来,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即便自己不和黎京生好,黎京生也会和别人好上的。自从她到北京上学,她就预感到锦春和黎京生的爱情是走入了死胡同。锦秀不像姐姐锦春那样富于幻想,她看任何问题往往都比较现实。以前,自己是以大学毕业生的身份留在北京,并分配到了不错的单位,这在其他人的眼里已经是一步登天了。但接下来,她想到的却是在北京成家立业,扎下根来,成为真正的北京人。上大学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在悄悄地谈恋爱,她在心里对这种爱情是瞧不起的,她认为那根本就是瞎折腾。果真,毕业后,一切都顺理成章地按着她的预想得到了应验。系里的同学大多数被分到了全国各地,那些校园爱情自然也都惨遭夭折,锦秀冷静地看着那些哭天抹泪的同学恋人,心里有些发笑。她知道,伤心、难过那是别人的事情,她从来到北京的那一天起,就把自己的未来想好了,她要和北京人恋爱,然后结婚,至少这样不需要白手起家。而如果和同学谈恋爱,即使都留在了北京,两个人赤手空拳地打天下,这个过程会很长、也很辛苦。
她在上学期间和黎京生来往时,同学们都在传她在恋爱,还有人羡慕地问她:你可男朋友真帅,怎么认识的?在哪儿工作呀?
面对同学的疑问,她从不多说什么,微微一笑,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有时候,黎京生送她到学校门口后就要走,她都热情地把他带到校园,遇到熟悉的同学时,黎京生也会大方地点点头。很快,同学们就从她的嘴里知道,黎京生是部队转业的排长,大家就对她越发得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