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俘虏犹豫了一下。以死殉英大人是应该的,但是英大人大概还没死,那么自己也不用为了京城里那个昏君在这里坚持,因此互相看了一眼,便大口吃了起来,还没忘记刚才的疑问:「说到底,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叫打仗吗?」陈和向着几个凤朝的士兵大声道:「瞧瞧,兄弟们,连敌城的士兵都看出来了!没错,我们这哪叫打仗啊?纯粹是来围猎,还不准把猎物打死。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将军的命令。听说我们最上头的皇帝欠了你们英知府,可能是欠了银子吧,因此觉得愧疚,所以让我们善待你们。」由此可知,谣言的力量和传播速度是很可怕的。俘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最后一个叫小丘的俘虏回过神来:「等……等等,你是说你们皇帝欠我们大人钱?这……不可能吧?倒是我们大人从你们皇帝那儿刮了二十万两金子是确有其事的。」从凤准走的那天起,英沅便把他的身份对兴州百姓们公开了,可怜的凤准在做出那么大的贡献后,还是没能免去被诅咒的命运。回头来说英沅。他因为有武功底子,虽然饿了几天,但这时一腔义愤,因此竟将身上潜力全部激发了出来,所向披靡。只是凤朝军兵数量甚多,战场上又难以彼此照应,不一刻功夫便和捕快们以及胖大婶失散了。人头攒动中,不时能看见己方的士兵百姓被掳押走,他又急又痛,连身上受了好几处伤都不觉察,只知一味拼命。尽管有严令凤朝士兵尽量不许伤人,但无奈英沅杀伤力实在太大,已砍伤了上百士兵,凤军没办法,只好对他痛下杀手,同时边飞跑过去向陈健报告。陈健还在知府府中搜查英沅,遍寻不见的情况下,一眼看见了府门处新写的对联,他咧开嘴笑道:「这知府有点意思,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舞文弄墨。」但等他看了对联的内容,脸上的笑容却消失,立即上马并下命令:「传令下去,遇见兴州知府英沅,只许生擒,不许杀伤!」才刚说完,就有士兵来报说护城河边有个难缠的对手,已经满身是伤,却仍奋力作战,不但擒不下来,还被他伤了好多人。陈健一听,双眼都被怒火烧了!他向和战士们同吃同睡,感情极深,因此带领的士兵才个个肯为他拼命,如今听说手下儿郎被砍伤无数,哪有不恨的道理!虎吼一声:「他奶奶的,俺老陈对他们兴州,上至官员士兵,下至穷苦百姓,都算是仁至义尽,哪里出来了这么个虎犊子,不念俺的恩情,还敢伤俺的士兵!?他奶奶的,待俺老陈赶过去,非把他活捉了绑在旗杆上日晒雨淋,给俺的儿郎们出气不可!」说完将那个报信的小兵拽上马,也不等其它将领相随,便绝尘而去。陈健远远的便看见被凤军包围的英沅正威风凛凛骑在马上,一杆长枪神出鬼没,专挑这支铁甲军的脸面等弱点处招呼,不时便有几声惨叫传来。他又气又恨,人还未到便高声呼喝:「臭小子,给我住手!待俺陈爷爷来会你,有种的别逃!说完催马赶上前去。」英沅拨转马头,两人一打照面,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话不说立即开战。几个回合下来,便已分出胜负。英沅饿了几天,又恶战许久,身上多处挂伤,陈健却是以逸待劳,又勇猛无敌,因此不果一盏茶的功夫,瞅准了一个空隙,就将英沅逼下马来。凤军一见主帅得胜,纷纷起哄叫好。谁知英沅落马后,竟又奋起身形,拔出腰中佩剑,一阵叮铛乱响,又伤了几个士兵,气得陈健暴跳如雷,也跳下马来,扔掉大刀,赤手空拳截住英沅,缠斗起来。其实认真说起,英沅此时已撑不住了,完全是凭着心中一点复仇怒火苦苦支持,奈何英雄末路,眼看着身上伤口不断涌出鲜血,自己头晕眼花,饶实败局已定,耳听得凤朝士兵一阵阵喊着要活捉自己,不由得把心一横,暗道:该是我以身殉国的时候了。手中长剑勉强挽了个剑花,逼退陈健的长刀,反手就向自己前心刺下。陈健大惊,大吼道:「好胆色!」一边出手如电,封住英沅剑势,电光火石之间,凤军已一拥而上,将英沅架住,捆了起来。陈健来到英沅面前,仔细打量了一回,嘿嘿笑道:「他奶奶的,你们兴州城真是人杰地灵,出了个英知府,还有你这么一个仙女似的武将,手上功夫着实的不含糊,若非饿了许久,咱们两个还真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说完回头四望,高喊道:「士兵们,找到那个知府没?」四周士兵整齐划一地摇头,也高声回应:「禀将军,遍寻城内外,没找到穿着知府服色的人。」「你们这些笨蛋!那知府也许换了常人装束啊。」陈健放声大吼:「去!把兴州城里所有的书生都给我挑出来,记住,对英知府务必要恭敬有礼,好言相劝。兔崽子们,要是那知府在你们眼前自尽殉国了,我就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狗头踢!听到没有?」这番恐吓,当然换来士兵们拼命点头及齐声答应。吩咐完毕的陈健又转回头,看着正拿冷冽目光打量自己的英沅,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啊?我敬你是条汉子,怎么样,从今往后跟哥哥干吧!那个……我们都是以拯救……嗯?天下苍生……对,是天下苍生……为己任,绝不是那……攻城掠夺的强盗军队可比。」一句豪言壮语被他说得结结巴巴,令他有些不好意思,心道自己果然不是煽动人的料。「最后一句话,是你们皇帝教的吧?」英沅冷冷道,陈健登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哈哈哈,好小子,你连这个都知道,可见一定很熟悉我们皇上。嗯,你说不定也和英知府走得很近,来来来,告诉哥哥,那英知府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你放心,我对他绝对没有恶意的。」英沅冷笑一声,恨恨在陈健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大义凛然道:「不知道。我也不会投降,你就别在这里假惺惺做戏了。」他故意要惹怒陈健,却没想到陈健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抹去脸上唾沫,不赞同的摇头道:「真是个强种,和俺老陈差不多。」倒是旁边的士兵,见自己敬若天神的主帅竟被英沅如此侮辱,都十分地气不过,当场就有几个高壮士兵怒骂:「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跪下投降!」说完,一起用长枪杆向英沅膝盖处扫去,逼他跪下。陈健急道:「他奶奶的,谁让你们动了,还有没有点军纪!?」只是为时已晚,几条长枪带着强劲的风声,悉数砸在英沅腿上,登时一股奇痛入骨,只疼得英沅眼冒金星,一个身子眼看已把持不住,就要跪倒在陈健面前!此时,万念俱灰的英沅不由地感叹:「那个嗜战的凤朝魔鬼要生擒我,无非是要我随他。但我深受皇恩,故国既然已亡,怎能厚颜陪伴敌人?罢了,近日败局已定,想必是天意如此,我理当一死以报故国皇恩,也是死得其所,无悔无怨。」一想到这里,他猛然将身子后仰!偏偏他身后就是护城河,士兵们又都在长枪打来时避开了,因此竟毫无阻挡!待士兵察觉出他意图,哪还来得及营救,只听「扑通」一声,英沅瘦弱的身子已然入水,溅起老高的水花。陈健和其余士兵全都愣住了,万没料到这少年性子如此之烈。忽闻身后几声撕心裂肺的凄惨呼唤:「英大人,沅儿……」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陈健吃惊回头,只见自己的士兵押着几个捕快和一个胖妇人,那捕快门和胖妇人拼命挣脱了束缚,都往这边奔来,一边大叫道:「英大人,沅儿,我们来陪你了。」陈健忙命几个士兵把他们捆绑了起来,只是他这一吓非同小可,说话都结巴了:「你们……说……那个人是英沅?可他明明穿着武官服色啊?」胖大婶啐了一口,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我们沅儿文武全才,这兴州城的文武最高官职都是由他担任……」未等说完,陈健惨叫一声,仰天长嚎道:「苍天可鉴,皇上啊,不是俺老陈有意伤他的啊。」一边手忙脚乱的脱着衣服,带着哭腔道:「你个小娃娃,咋这么倔强呢?俺都说了要对你恭敬有礼,你咋不对俺说实话呢?还跳河来陷害俺!」又抬起头对那几个呆怔住的士兵道:「你们这些兔崽子,俺这回可是被你们害死了,还不赶紧脱了衣服,跟俺下河救人。」一时间,护城河边就如同下饺子般,跳下了无数凤朝士兵,不一会儿,便将昏迷的英沅给抬了上来,此时咸智垒也已赶到,他颇精医术,一番救治后,英沅总算没有了性命之忧,他身上伤虽多,却没有致命的,咸智垒也都精心包扎妥当了。胖大婶等人呆呆看着这一切,半晌方醒悟过来一定是凤准吩咐他们好好对英沅的。想起凤准,更是气愤,正要开骂,只见十几名炊事兵抬了几口大锅过来,里面都是香喷喷的白米饭和菜肉汤,香气四溢。他们都饿了几天,看到这景象,口水都快流了下来。心道凤朝士兵的伙食还真是奢侈,难怪人家都说凤朝国富兵强,只是这么强大的国家,干嘛要来和他们这个小国过不去呢?真是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