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有了龙种,所以计划不得不延后。原本,宫里不会发生血案,而你也会产下麟儿,然后偷得琉璃之心,将孩子托付给皇后,你便离开皇宫,是这样吗?玉紫尘?”玉紫尘缓缓仰起脸,清丽的面容梨花带雨,那份哀伤感染着在场的所有人,仿佛连空气都浸染了这份哀伤。“打破这份平静的,是女人的妒心!”慕容凌陡然面向清妃,“是你,命春兰毒害紫尘,欲让其流产,是你的妒心引起了这一场又一场死亡!”清妃的身体在风中摇摆了一下,险些瘫软下去,侍卫架住了她的身体,不让她倒落。“其实,长期以来,你一直就玉妃的事对春兰不满,又对玉妃受宠极其嫉妒,这份不满和嫉妒化作一股深深的怨气,而这份怨气,你就发泄在了善良老实的春兰身上,每次春兰来向你汇报,相信必少不了一场折磨。我在春兰的尸骨上,看到了许多类似针眼的伤痕,清妃,你想像过春兰的尸骨吗?那白森森的尸骨,躺在一张简陋的草席里,陪伴她的只有蛆虫和蜈蚣,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你的尸体也这样凄凉!”愤怒让慕容凌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和镇定,因为激动而越来越高亢的声音回响在寂静深沉的夜空,她扬起的右手直指清妃,清妃惊骇地浑身颤抖,宛如春兰的尸骨就在她的眼前。“春兰无法毒害玉妃,你就用权势威逼于她,最后,春兰不堪这种精神和肉体的折磨,上吊自尽,一朝魂飞,万事解脱。”慕容凌逼回即将溢出的泪水,回身看向满眼是泪的玉紫尘,她紧抿颤抖的唇,坚强地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维护着自己那王族后裔的尊严。“之后,清妃并没放弃谋害玉妃的计划,她派出了小菊,诬陷玉妃虐待春兰,导致春兰自杀,玉妃并没辩解。她心已累,她的目的只是琉璃之心,以及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她想,或许在冷宫,她就能远离这些多余的麻烦。那时,她并没想为春兰报仇,尽管她那么憎恨清妃,她只要动一根手指头,就能将清妃轻易杀死。但善良和理智阻止了她的杀念,更为了琉璃之心和麟儿平安诞下,她选择隐忍。可是,清妃并不罢休,孩子依然存在,她的野心是想做皇后,她不能让玉妃的孩子活下来,成为皇后的义子,到时她就会永远只是一个妃,于是,她命小菊往玉妃的饭菜里下药。但是,她没有想到玉妃深谙草药,能识毒。越族人一生都为取回琉璃之心而奋斗,他们每一个人,都经过各种严苛的训练,包括制药研毒。这一次下毒,彻底激怒了玉妃,她明白,危险,不是躲就能避开的。但是,如果杀死清妃,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于是,她选择杀死小菊,并制造出和春兰死时相同的假象,警告众人远离她的冷宫!可惜,清妃并不死心,随即又派出了芙蓉,结果,芙蓉又同样地死在了玉紫尘之手,于是,冷宫的诅咒便由此而生!”一声声抽气声四起,漆黑的夜卷起了细细的阴风,那丝丝阴风钻入在场每个人的脖子,大家同时打了一个寒战。怅然宫墙内慕容凌不再说话,站在院中开始平复自己的愤怒。两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分别是虚子墨和孤空镜,当虚子墨发觉孤空镜也凝视慕容凌的时候,便默默收回了目光,双眉微微拧起,眼中一片惆怅。“你…是谁?”忽然间,皇后郭可懿的一句问语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慕容凌未做出任何回应,反倒是一旁的玉紫尘仰起脸,拭去眼泪,冷哼:“哼,原来是个探子!”“不,你错了。”此时此刻,慕容凌才扬起脸,眼中的愤怒已经消散,恢复了以往的风轻云淡,她坦然地迎视玉紫尘,一抹惊讶划过玉紫尘的眼底,她握紧了双拳:“那你到底是谁?”幽幽的夜色下,慕容凌正色说道:“我是来保护你的人。”“胡说!”玉紫尘厉喝,摇头,“如果你是保护我,为何今日却害我?”慕容凌眨了一下眼睛,那双黑眸清澈无比,那无尘无垢的眼神让玉紫尘惊讶,她一直知道慕容凌的眼睛干净清爽,原以为是慕容凌没有丝毫城府,纯真烂漫。可是今日,她却发觉那不是天真的清明,而是洞悉一切的高远。“我的确是来保护你的。”慕容凌神态淡定,眼神纯然,“但是,我并不知道委托人是何人。查春兰她们的死,初衷也是为了保护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要查春兰的死因,与其在冷宫等着被害,不如回去舒舒服服地被害。所以,我去查看了春兰、小菊和芙蓉的尸体,可是,却没想到除了春兰,小菊和芙蓉都是死于颈骨断裂,她们都是死于武林高手之手。也就是你,玉紫尘。”玉紫尘瞳仁猛收,身体浮出一丝丝杀气“枉我那么信任你!”“不,你不信任我。”慕容凌淡淡的眸光如同停滞的湖水,静若冻云,“所以,你总是点上安魂香,让我深眠,然后,趁我熟睡时,杀死了芙蓉。芙蓉是在我住进冷宫后死的。起先,我也没有想到是你,更没想到每晚你点的是安魂香,因为你用檀香掩盖了安魂香的香味。你让香味弥漫整个院子,是为了让我麻痹,渐渐对这种香味失去警觉。然后估计在我即将沉睡之际,你再将熏香放到我的窗口和门口,以加强药力。直到我想起你在院子里种的那种奇怪的花草是紫心草的时候,才暗中查看了香炉里的香灰,发现了安魂香。而芙蓉的尸身上,就带着安魂香的香味,那时,我才开始怀疑你,所以便托人追查你的底细。至于你是越族的后裔纯粹是我的推测,因为只有越国人,才栽种并且熟悉紫心草的药用。”说到此处,慕容凌面露疑惑,自己又是如何知道紫心草和安魂香?仿佛这些一开始就长在她的脑中,只是要慢慢挖掘,就像她初看紫心草时并未认出,而是过了些时日,才突然想起那便是紫心草,才让她找到了真凶。“你到底是谁?”忽然间,玉紫尘略带急切的话语从慕容凌面前扬起,慕容凌抬首,眼中已无迷茫,依旧是一派清远:“我是一个拿人钱财、替人卖命的人。”“不,不,不是的。”玉紫尘缓缓后退,双目却是盯着慕容凌不放,口中不断低喃,“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时,院中之人都如同听完一个长长的故事,松了一口久久淤积在胸口的气。猛然间,天空响起了闷雷,紧接着,狂风四起,吹散了弥漫在院子上方的阴郁,预示着一场春雨将降临人间,洗涤世间一切污秽。孤空镜扬起了手,立即,侍卫整齐地跑到了玉妃的身边,架起了她,奇怪的是,玉妃没有做任何挣扎,宛如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钳制了她,而是依旧直直地盯着慕容凌,声音由低而高地喊出“你是越国的人!你绝对是越国人!你到底是谁―”慕容凌的脸微微侧向一边,双眸越来越深沉。“轰隆隆!”雷声四起,驱散了皇宫那死一般的沉寂,大家纷纷细语,感叹着这起冷宫咒怨谜案。侍卫架起了玉紫尘,她扭过头依旧对着慕容凌大喊:“你一定是越国人―你一定是―你要拿回琉璃之心―你一定要拿回琉璃之心―”这一声声嘶喊在夜风中渐渐变得微弱,可是,却是扎扎实实地撞入慕容凌的大脑。“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恍然间,一个声音在她的脑间响起,那声音如同空谷而来的回声,飘飘渺渺。“叮…”是那梦中常有的轻灵的铃声。慕容凌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呆滞,她定定地立在原地,微垂的脸上透出迷茫和不解。她那副浑然忘我的神情,让虚子墨很是担心,他欲上前,却发现孤空镜已经朝她走去,而孤空镜身后的皇后郭可懿似乎察觉了什么,她瞥开了放在孤空镜身上的目光,对着身边的侍女轻轻说了声:“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