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凌抬眸四顾,似是看见了什么,她唇角微扬,那个微笑没入孤星夜漆黑的眸中,在他的心底卷起了一阵细细的轻风。一抹坏笑从他的眼底掠过,他顺势倒向慕容凌,脑袋枕在了慕容凌的左肩。从慕容凌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清香,如沾有霜雪的白梅,清冷迷人。慕容凌身体一僵,侧眸,孤星夜满脸痛苦,口中低喃“好痛…难受…”孤星夜被竹叶青所咬,伤口会红肿刺痒,可是方才孤星夜自己已经及时将竹叶青拨离,而她又迅速做了处理,应该没剩多少毒液,怎会对心脏以及身体产生影响?可见现在的孤星夜显然就是在故意占自己便宜。郁闷抽眉,慕容凌对小沙弥说道“小师傅,麻烦你将那株叶下竺采来。”小沙弥有点发愣,他并不精通草药,慕容凌正准备解释,孤星夜倒是扬起了那只没受伤的手,懒懒地指向对岸“就那个,长得像含羞草的。”“哎。”小沙弥匆匆跨过小溪,将采得的叶下竺交与慕容凌手中,慕容凌欲将草药塞入口中,似是想到什么,将草药放到孤星夜的面前,幽幽道“我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对竹叶青之毒也甚是了解,接下去你自己解毒吧。”说罢,就将草药扔在孤星夜的衣摆之上,抽身站起。孤星夜原先靠在慕容凌的肩上,慕容凌突然起身,孤星夜便一个趔趄,险些倒落在地。孤星夜没想到慕容凌会突然就此抛他而去,他笑着摇摇头“美人就是脾气大。”随即,他将草药塞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嘟囔“有句话叫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姑娘你可真是狠心呐。”孤星夜吐出一部分草药,敷在自己的伤口上,另一部分便吞入口中。慕容凌懒懒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喂!我一个人怎么绑?孤星夜满脸犯难地望着慕容凌的背影,慕容凌只是微微侧脸,淡淡道“这里不是还有个小和尚吗?”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那洒脱飘然的白色身姿在深绿的林中犹为扎眼,让孤星夜久久无法移开目光。忽地,孤星夜笑了,举起双手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右手的剑伤已然痊愈,而左手的刀伤还在冒血。他仰起脸,对着远去的慕容凌大喊道“喂!这里是缘亭,我们有缘,还会遇到―”慕容凌心底带出一声嘲笑,若是再遇到,说不定就又是杀他,还是别遇到的好。入宫探旧人在护国寺里虔诚礼佛之后,慕容凌便下了山。她心口的烦闷也随着那阵阵钟声而消散,可新的疑云缭绕心头,就是和那大师的对话。“哒哒哒哒。”从慕容凌的前方行来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停在了慕容凌的面前。人来人往的山脚,马车显得庞大而突兀。马车挡在慕容凌的前方,慕容凌打算绕路,就在此时,车帘撩开探出了半个身体:“美人,我就说过我们还会见面。”这声音来得突然,慕容凌自然而然望向声音的源头,却见阳光下孤星夜那带着几分狡猾和自诩的笑容。一炷香之前,孤星夜等到了绝尘大师,诚邀大师下山为皇兄孤空镜医治。而绝尘大师却富有禅机地笑道“施主已经找到想找之人,缘亭相会,天意也。”孤星夜听罢,即刻下山,早早在山脚下等候慕容凌。再次回到那人来人往喧闹的山脚下,孤星夜闪亮的双眸里透着诚意:“这位姑娘,既然我们有缘,能否帮在下一个忙?”站在马车边的慕容凌一脸冷漠,正想回绝,却听见绕过马车的百姓不满的说话声“谁家的马车,挡着道。”“就是,真是不讲道德。”“这让人怎么走啊?”“有车了不起呐。”慕容凌微微迟疑,而孤星夜已经下了马车,对着她笑道:“你若不上车,我便不走。”冷冷淡淡地看了孤星夜一眼,慕容凌上了车,她有一身本事,并不用不怕孤星夜。既然有马车代步,何乐而不为?见慕容凌上了马车,孤星夜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安心的笑,能上车就好。马车很大,摆放着软垫和靠枕。入内后,慕容凌便坐在一个软垫之上,然后将靠枕放在身后,丝毫不客气。“姑娘,如何称呼?”孤星夜盘腿坐在慕容凌的对面,左手上缠绕着纱布。慕容凌淡淡抬眸,沉沉道“有话就直说,东王。”“呵。”孤星夜垂眸轻笑,然后,他再次抬首,神情变得认真,“本王想请姑娘入宫为皇上医治。”慕容凌一惊:“皇上真的生病了?先前只是隐隐察觉孤空镜身患病症,但一直没有机会望诊,不敢妄作判断。“正是!”孤星夜双眉紧拧,愁云黯然,“而且是重病,此事事关重大,若姑娘无法医治,也请姑娘务必守口如瓶。”听完此话,慕容凌双眸微收,面前的孤星夜要她去给孤空镜医治,但是,慕容凌对自身的能力无法确定,她到底懂不懂医术?她自己也无所知。这具身体有太多的秘密,这个大脑还有许多隐秘的区域没有发掘。可是,当需要的时候,一些知识却又水到渠成地手到擒来。就像那紫心草,那解蛇毒的草药。若说验尸,紧急处理蛇毒是她之前所学,但草药却是她所学之外,很显然,是这具身体的知识。此时此刻,就连慕容凌也好奇这具身体有多大的潜能还没被自己开发。于是,她陷入犹豫,给孤空镜诊治,不正是个了解自己的机会吗?而且,听孤星夜的口气,如果诊断未果,也不会要自己的性命。一股热流从身体的深处涌起,这是一种挑战带来的兴奋和激动,情不自禁地,慕容凌张开了唇,果断地对着此刻正认真看她的孤星夜吐出了一个字“好!”似是大大松了口气,孤星夜缓缓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道:“谢谢。”“不必。”慕容凌微微抬眸,车厢里只有她与孤星夜二人,带着一种探究,慕容凌开始细细打量坐在对面的孤星夜。应该是轻松的原因,此刻孤星夜已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不再正襟危坐,而是右腿屈起,右手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左腿伸直,闭目养神的脸略带淡淡的忧愁。在慕容凌的印象中,孤星夜是一个风流不羁的男子,那段在东王府潜伏的记忆里,孤星夜的脸上总是带着不正经的笑,就像是一只好色而狡猾的狐狸。而此刻,他脸上愁云密布,虽然前一刻在山上,他还趁机揩油,可现在,那份凝重不是伪装便能有的。孤星夜似是察觉到了慕容凌的目光,睁开那双与孤空镜相似的狭长的眼睛回望,触及慕容凌的视线,脸上立时透出几分不羁,倾身向前,手向慕容凌的下巴探去“怎么,美人,被我迷倒了?”“不正经!”慕容凌拍开孤星夜的手,侧脸对着窗外,不再理睬孤星夜。孤星夜笑容收起,眼眸转深,收回手,继续静坐沉思。忽地,他开口道:“方才姑娘说皇上真的生病了,听姑娘的语气,难道姑娘之前就察觉到皇上龙体欠安?这倒奇了,皇上病危是今日才传出的消息,姑娘并非宫中之人,又如何知晓?”不轻不重的话语让慕容凌陷入片刻的紧张,她失言了。淡淡的笑容在慕容凌的脸上浮起,慕容凌不慌不忙道“小女子略懂天象,昨晚见紫薇星星光忽然微弱,便大胆猜测是皇上病危。”“呵…姑娘懂得真多。”孤星夜眸光带出赞赏,这句话让慕容凌不由得想起了电影《赤壁》里诸葛亮的回答,便顺口道“什么都略懂一点,生活才更精彩。”“好一个生活更精彩。”孤星夜忽然朗声重复慕容凌的话,如同找到一知己,眼神立时认真,“那就有劳姑娘为皇上诊治,本王相信姑娘医术定然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