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山抬起手,重重地打了王县令一个耳光——啪!仓房里一声脆响。王县令捂着脸,双膝颤颤地跪倒:“孙、孙大人……下官可是照实在说啊!”
孙敬山冷声:“你有我下令调粮的手谕么?”
王县令摇头。
孙敬山厉声:“仓粮虚实,人命关天!这也不懂?分明是你县仓历年失查,以致仓粮短缺甚多,还胡言什么本官下令调走了粮食!若不是本官多了个心眼,今晚过来看看,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断头的事来!”
王县令哭丧起脸:“府台大人!您要打下官的脸,尽管打,可下官要说的,还是实话!下官记得,您把那三千三百石陈年官米调走的时候,对下官说过,来年开春,定给我补上!……对对,您当时是这么说的!老天爷可以作证!”
孙敬山突然笑起来,将王县令一扶:“起来,起来,本官是来考考你的!——本府台今晚来此,就是来告诉你,那借走的三千三百石粮食,给你送来了!”
王县令愕然:“送来了?在哪?”孙敬山双掌一拍,仓门大开。
王县令往外一看,吃了一惊:外头停满了装着粮食的大车!
孙敬山沉下脸:“记住,皇上耕籍大典过后,按着老规矩,仓里的存粮要验数奏报朝廷。”
王县令:“下官知道这规矩,所以早早就盘库了。”
孙敬山眼神一逼:“还记得三年前,浙江有个叫卢焯的巡抚么?”
王县令:“记得!卢大人不是被刑部画了丢魂勾了么?”
孙敬山压低声音:“风水转了!他又回浙江当巡抚来了!”
王县令:“卢大人官复原职,这可是好事哇!”
孙敬山:“当然是好事!不过,卢大人可是个六亲不认的主!过些日子,要是卢大人前来钱塘县查仓验数,不可再提那借粮的事,听明白了么?”
王县令:“下官明白!无论巡台大人怎么盘问,就是给下官吃耳光,下官也不说!”
21.蜿蜒的运河。日。
一河春水浩浩荡荡。岸上柳树染绿,柳缝间帆影片片。
22.养心殿膳房。日。
红柱上贴着一个斗方大字:“俭”。传膳的太监1!;流不息。
乾隆坐在膳桌前用膳,听着张廷玉说着什么,突然一喜,放下银筷,笑道:“这么说,春三月的吉亥日,是个晴天?”
张廷玉:“微臣已询问过大象官,吉亥日定有红日高照广‘”红日高照!这话说得好!“乾隆高兴地站起身,背着手,在长长的膳桌前绕走着,边走边说,”春三月吉亥之日在先农坛举行耕籍大典,是皇阿玛世宗爷所定。
朕记得,雍正二年,籍田长出了嘉禾,一茎三穗,两年后,又出了九穗之禾,皇阿玛看了高兴,写下十个大字:“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皇阿玛还说,做皇上的每年下到田里耕作一回,可知稼艰难,可察地力肥跷,可观天时晴雨。故此,皇阿玛自雍正五年起,就作了定议:顺天府尹,在省督抚及所属府、州、县、卫,各立农坛籍田。”忽想起什么,对着张廷玉道,“对了,皇阿玛亲耕之时唱颂的《三十六禾词》,你可会唱全?”
张廷玉:“《三十六禾词》乃雍正二年修订,共有三十六句,老臣怕是不太唱得全了。”
乾隆:“你听着,是不是这样唱的——”乾隆仰脸想了一会词儿,忽发奇思,笑着取过一只金碗,拿起一支银筷,当做乐器,丁冬地敲了起来,对站在膳桌旁的太监们道:“你们都过来,给朕伴乐!”
太监们难得见到皇上这么高兴,乐了,一拥而上,取筷在手,合了皇上的节拍,敲响了膳桌上大大小小的碗碟。
顿时,膳房里乐声悦耳,一片喜气。乾隆兴致勃勃地唱道:光华日月开青阳,房星辰正呈农样。
张廷玉露着残缺的老牙也接唱道:帝念民意重耕桑,肇新行籍考典章。
乾隆赞道:“好嗓子!”接着又唱了一段:千箱万斗收神仓,四时顺序百谷昌。
八区九有富盖藏,欢腾亿兆感圣皇!
23·一组阳光下田野的镜头。
歌乐声中叠印画面——赤日。农田。木犁。牛蹄。农夫背上的盐霜。青禾。黄谷。水车。石碾。农妇头上的野花。铺满金黄色油菜花的田野一望无际;铺满金黄色谷穗的田野一眼望不到边。一身金黄色龙袍的年轻乾隆奔走在这一片片金黄色之中。乾隆的大手在海浪般的金黄谷穗上拂过,那谷穗充满着感恩的激动在手指下沙沙作响;乾隆那由于兴奋而微颤着的五根手指犹如在拂过天下苍生的颗颗头颅,指尖流溢着帝王的慈爱……
乾隆对着金色田野展开双臂,转着身子,大声对着天地喊道:“都是朕的子民!
都是朕的子民!……“
一片耀眼的金黄色……田野……太阳……
一身金黄色的乾隆在渐渐融人这博大的金黄色之中……
24.长长的殿廊间。日。
余兴未尽的乾隆还一路哼着,李小山紧跟在后。
李小山在讨着趣:“主子爷,先农坛的风景儿可好哩!那地里,长着青草儿,那草梢儿上,趴着大蚂蚱儿,蚂蚌儿的背上,坐着一个穿绿衣的纺织娘。”“纺织娘?”乾隆故意问道,“纺织娘不坐在屋里纺纱织布,跑到蚂蚌背上干什么?”李小山:“那纺织娘是只虫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