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就算了,她正巴不得她死。
尚膳司的女官与那位考功主司,不过萍水相逢,连名字都不知道,自不会出手帮她。
而江菱,江菱此刻正不知在何处当值。等她下值回来,自己的尸身怕是都凉透了。
但终归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沈陶陶打起一把竹伞,迅速在院中寻了一圈。
待望见开在墙角,被大雨打得倒伏在泥泞中的一丛艳红色野花时,慌乱的眸光终于稍稍一定。
她取出帕子,细细裹住手,扯下一些花瓣包好。又紧步返回室内,用药杵捣碎滤出汁液,小心地收在一只陶瓷小瓶中。
刚将瓶口封好,便听见似乎有脚步声混杂在雨声中传来,由远及近,最终于槅扇外立定。
沈陶陶忙将瓷瓶藏进了袖中,抬眸望向声来之处。
槅扇外,宋珽正收伞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件溅了药汁的月白色袍服,手中却拿了一只崭新的陶罐。
宋珽照例将陶罐放在案几上,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绘着青花的小盒递于她,嗓音仍旧是冷淡没什么起伏:“一日三次,涂在手上,可治烫伤。”
沈陶陶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目光却一直紧紧胶在案几上那只陶罐上。
宋珽当着她的面,将陶罐里的药又倒了满满一碗,重新递给她。
沈陶陶还在挣扎,只抬起一双墨玉似的眸子望着宋珽,颤声问道:“一定要喝吗?”
他两这辈子无冤无仇,就一定要为了一张脸置她于死地吗?
宋珽垂眼看着她,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一字:“是。”
沈陶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自宋珽处接过了药碗。
她一手将药碗抬高了些,放到自己的唇畔,一手则牵起袖子遮住自己大半张容颜,语声微颤:“世子爷,您能转过身去吗?您这样盯着,我喝不下去。”
宋珽闻言,遂移开了眼,负手行至窗前站定。
沈陶陶紧盯着他的背影,咬紧了下唇,不动声色地垂下袖子,令小瓷瓶滑到掌心。
珠贝般圆润的指甲轻轻一拨,木塞便无声滚下,露出里头淡红色的液体。
沈陶陶迟疑了一瞬,一咬牙,将里头的液体尽数倒进了碗里,汤匙一搅,转瞬便融入了黑褐色的汤药之中,不见端倪。
这一报还一报,没什么好犹豫的。
沈陶陶仰起脸来,低声对着宋珽的背影唤了一声:“世子爷。”
第16章饮鸩
宋珽回过身来,垂眼看向她。
沈陶陶依旧坐在那张花梨木的椅子上,捧着药碗,眼尾微红,嗓音轻颤:“这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