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天真的岁月里,朋友,在陈曦的心里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在袁杰被他认定为朋友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他要保护照顾不准任何人欺负的对象。这个会坐在一起分糖吃的小巷此后就成了他们经常见面的地方,一开始陈曦天天都跑来找这个话少瘦弱的袁杰,而且每次来手里都不空着,偷偷摸来母亲藏到柜子里的糖果点心一见到这个新认的朋友就喜吟吟地塞进他手里劝他快吃。当知道矮小的袁杰与他同龄时,陈曦吃惊半天,看他这么瘦小他还以为袁杰比自己小个一、两岁,可以让他叫自己哥哥呢。「你都吃到哪里去了。」陈曦一脸很严重地上下打量着他,尽管冬天衣服穿得厚看不太出来,可一看自偏短的衣袖中露出来皮包骨的手腕,就能知道袁杰到底有多瘦,「怎么这么瘦,难怪没一点力气,跑跑就喘成那样。这样可不行知道吗?以后多吃点,要不被人欺负了可没办法还手。」彼时袁杰正埋头专注地吃陈曦带来的饼干,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偷空望了他一眼。陈曦也只当他人小嘴馋,哪个孩子不嘴馋呢?可陈曦还真没见过馋成袁杰这样的,自打陈曦头一回硬塞糖到他嘴里并且还分糖给他后,这孩子吃他带来的东西再没迟疑过,一抓过来就急冲冲往嘴里塞,跟饿了十天八天似地。陈曦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反倒挺开心他这么喜欢吃自个儿带来的东西。每次见袁杰,他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陈曦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毕竟冬天的衣服厚洗了又不见干,大人们总是一次让他们穿个五、六天,实在脏得不行再扒下来洗,可等陈曦的衣服都换三、四遍了他才开始注意起这个问题来。他发现袁杰不仅一直没换衣服,他穿的这套衣服明显短半截根本不合身,而且凑近一看,就能看见这套颜色较深的外套上布着斑斑点点颜色更深的污渍。陈曦自己就是个野孩子,整天整日的疯跑,更脏更臭的情形都有过自然不像其他人一样会嫌弃袁杰的邋遢,他只是觉得很奇怪,心里像结了个疙瘩一样不舒服,就像袁杰脸上时不时会出现的瘀肿却不知道是谁干的一样。可不管他怎么问他,告诉他只要说出来一定会帮他揍回去,袁杰都只是木木地摇头。注意到袁杰的衣服后,陈曦这个七岁多的孩子跟忽然通了窍一般,蓦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后来他趁和袁杰分开后,故意躲起来偷偷跟着他,看他家到底在哪里,一路尾随,当跟到那个污臭阴暗的巷道前时,陈曦没再跟进去,在外头望了几眼,转身回了家。他记得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以到街角的这个地方里来,『里面住的都是些吸毒鬼,为了找钱吸毒,他们什么坏事都干,听说还抓孩子挖了眼睛内脏去卖换钱。你可千万不能进去,一进去就出不来了知道吗?要让我知道你跑到那去,我拧断你的耳朵!』然后就是过年,三十那天陈曦难得没乱跑,他一年到头忙着开店做生意的母亲终于开始休息,带着他去买年货买新衣服,还专门给他买了一小箱的烟火,可以让他放个过瘾了。回来就专心等着母亲做年夜饭,看她一盘一盘地摆上平日里很少吃到的大鱼大肉,嘴里的口水几乎泛滥成灾,时不时伸手偷吃,被母亲发现也不像往常那般动辄拧耳朵,只笑着骂他不留着肚子一会儿只能看着大餐干瞪眼了。吃过年夜饭就陪着母亲看电视,看到晚上十点多听到屋外噼噼啪啪的声音终于坐不住了,抓起一把烟火就要往外跑,被母亲一把捞回来严严实实地裹上防寒的外衣。然后就和住在附近的小伙伴们放着烟火玩玩闹闹一直到十二点,接着在迎接新一年的震天响的炮竹声中,玩累了笑够了,窝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年初一自然是走亲访友,更是孩子们最满足的一天,每个大人都会往自己手里塞一个红包,每打开一个都会有相同的惊喜,这时候最富有也最开心的就是他们这群孩子了。一直到年初三结束走亲访友的日子平静下来,收获颇丰的陈曦兴高采烈的清点完自己的压岁钱,然后在母亲笑眯眯的注视下把压岁钱留一、两张大部分收到一个月饼盒子里藏好,这可是他的秘密钱库,谁也不能动。然后陈曦拎着一大袋的吃食出了门,自过年来每次看见好吃的陈曦总会留下一些,一次一点,慢慢地就有了这一大袋。因为陈曦不是第一次拿吃的分给外头的小伙伴,因此他母亲也没特意去问,盯着他穿好衣物戴上能盖住耳朵的大帽子,吩咐不能太晚回家就目送他一蹦一跳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