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的蛛丝对人来说,不过是灰尘一般可以随意被吹走的东西。
可对昆虫来说,无异于追魂夺命的钩锁。
果不其然,蝴蝶的挣扎除了吓到凌存,让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之外,还增加了翅膀和蛛网接触的面积,反倒被缠得更紧了。
鳞片在光线昏暗的树丛里闪烁着微光,像是人悲伤时落下的眼泪。
「它太可怜了……我们帮帮它吧。」
凌存于心不忍,蝴蝶挣扎的触感清晰可感,虽然年纪不大,但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
就像所有活着的生物都会下意识地恐惧死亡一般,凌存在这个瞬间,在这个生死意识都尚未觉醒的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生命末梢的寒意。
「没有用的,它的翅膀已经折断了。就算我们把它从蛛网上拆下来,它也活不了。落在地上的话,会被周围的蚂蚁或是别的小虫子拉回巢穴做储备粮的。」
温演摇摇头。
这只漂亮的、宝蓝色的海伦娜闪蝶,或许是乘着一阵难得罕见的风,从热带雨林一路飘到这里。
这趟旅途本该是奇幻的、美丽的,终点却是谁都没料到的、络新妇蛛编制的死亡之网。
凌存听见温演那样说,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小心翼翼地拆下了那只因为挣扎而浑身破损的蝴蝶。
蝴蝶颤动着触须,在孩童稚嫩的掌心里不断转动着,渐渐失去了声息。
凌存挖了个土坑,把它埋了进去。
后面的昆虫观察依旧有条不紊地开展着。但温演总觉得,凌存情绪低落。
第二天,即便凌存没有约温演出来玩,温演依旧来到了这个失落的乐园,走到灌木丛前,想看看那片蛛网。
然而,暴雨侵袭之下,油亮的叶子被清洗得一尘不染,原本蛰伏在枝桠间亮晶晶的蜘蛛网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之后的日子里,凌存偶尔会来这里。
温演跟在他身后跑东跑西,却几乎不曾见到他靠近那片灌木了。
即便无论是蜘蛛还是蝴蝶,都在一场暴雨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放学的铃声响起后,班级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只留下负责打扫卫生的王率和李岩。
“凌存居然叫我滚耶——我明明是好心想去看看他,他干嘛那么凶啊。”
王率拿着板擦,在黑板上随意地挥动着。暴飞的粉尘散得到处都是,沾在物体的表面,像蒙上了一层不净的霜。
“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李岩拿着扫把,任劳任怨地把王率脚下的灰尘都给扫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