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采芝脸上通红,含笑低声道:“都是姐妹们和舅母们抬爱,我才多大?就过生日?寻常在家,也不过就是煮几个鸡蛋做一桌子菜罢了。”说完却听宁纤眉笑道:“这是你来咱们府里的宁纤碧在心里把沈千山和宁彻安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如今总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原来这装香露的玻璃瓶子,果然这时候就已经被人知道了,只不知是从西洋传过来的,还是这大庆朝的工匠们已经掌握了烧制的法子。一边想着,就微微笑道:“不是我不拿出来,原本是想着等到署日天气,把这个给祖母,这香露在心里发热时调水喝是极好的,因我也没带在身上,既然大家都要看,玉儿,你去三老太爷那儿,把小抽屉里的香露瓶子拿过来。”玉儿答应了一声出去,这里几个女孩子看向宁纤碧的目光都有些闪烁不定,心中都暗自思量着:这六妹妹的性子怎么古怪到这个地步?是亲王府公子给的东西。那能有不好的吗?不说贴身收藏着,倒随随便便就放在了抽屉里。元氏上下打量了宁纤碧几眼,忽然笑道:“三公子怎么忽然想起给六姑娘东西?原来你们是常见面的吗?”宁纤碧皱了皱眉头,漠然看了元氏一眼,心中明白她的险恶用心,便淡淡道:“今日我在杏林苑做药,几位哥哥陪着三公子进来,说是来拿三爷爷特意给大长公主做的消暑药,因三爷爷不在,我就拿给了他,他便把这东西留下了。本来是该给三爷爷的,不过我想着,三爷爷素日身子健朗,又可以四处走动,祖母却只能闷在家里,所以这东西倒还是给祖母的好。”元氏听说沈千山是由儿子侄子们陪着,面上便有些讪讪的,笑道:“六姑娘真是孝心可嘉,不枉了老太太疼你一场。”说完却听曲夫人笑道:“二弟妹也未免太紧张了,这么点大的孩子,懂什么私相授受?不过是六姑娘拿了药,三公子小孩儿心性,不愿白受,所以扔下瓶香露罢了,也值得你多想?”元氏的脸一红,看向曲夫人,分辩道:“嫂子可是冤枉我,我哪里有多想?不过话赶话到这儿,白问一句罢了。”说完又听宁玉兰笑道:“无论如何,这却是一件好事儿,三叔和睿亲王府家有这样一层关系,侄子们因此得以和那位三公子相交,往后只有他们的好处呢。这位三公子的名声,当日我们在胶州时也是听说过的,小小年纪便能名满天下,着实是难得。”因此众人又说了几句沈千山的好话,宁纤碧听得烦闷,其他几个女孩儿眼中却是露出热切光芒。她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些女孩儿现在还未必就是爱上了沈千山,不过是虚荣心作祟,知道认识的那个男孩子是如此厉害的,所以心里有一种满足感罢了。只是等她们渐渐长大,这股虚荣心便会化作丝丝缕缕的情意,美女爱英雄是天经地义的,而宁家的女孩儿们个个漂亮,白采芝虽然是比其他女孩儿们还要出色,只一个罪臣之女的身份便注定她不会被明媒正娶进沈家的门。自己目前看来和沈千山的接触最多,却又是个相貌平平的,也难怪大伯娘二伯娘在暗地里都打起了主意,恐怕这些女孩子对沈千山如此热心,背后也少不得这两位母亲的教诲。想到此处,只觉意兴阑珊,忽听门帘响动,接着玉儿走进来,将宁纤碧放在抽屉里的那个香露瓶子递给姜老太君,众人传看了一会,都是啧啧赞叹。宁纤碧却看也不看一眼,走到宁彻守身边,小声道:“二哥哥,这香露金贵得很,那玻璃瓶子也很贵重么?咱们京里有没有卖这种东西的?”宁彻守笑道:“这几年出海的船略多了些,倒也听说广州那边时常有些稀奇的洋货过来,只是这玻璃我却没见过,听说有外国使者进宫,献了十二面玻璃镜子,那镜子可比咱们的铜镜清楚多了,人照上去,一点儿也不模糊,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只是恐怕除了几个亲王府,别人家也未必能见到。统共宫里才有十二面,最多也就是赏赐了几个亲王吧。若是广州那边的洋货,这东西太过贵重,又太易碎,商人们应该不会冒这个险的。”“原来是这样。”宁纤碧难掩失望,玻璃镜子都金贵成这样儿,还指望着市面上能有玻璃卖吗?更不用提那些专业的培养基和试管什么的。她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自己太想当然了。却听宁彻守笑道:“这玻璃的确是个好东西,看着玲珑剔透的,也难怪六妹妹喜欢。不过别人若是喜欢也就罢了,你要喜欢的话,不如去找沈三公子,听说因为大长公主的病,他七岁的时候,就经常出入四夷馆,专门和那些洋人打交道,也给大长公主弄过几回洋药,只是收效甚微,那些四夷馆传教的也好,外国使臣也好,对他可都十分客气呢,你想要玻璃,大的不敢说,一些小的,说不定是有的。”“四夷馆不是给外国使臣们住的地方吗?怎么?连传教的人也可以住进去?”这四夷馆当日还是在穿越的历史小说中看到,因此宁纤碧略微了解一二。宁彻守见她连这个都知道,也不由得微微讶异,含笑道:“都说六妹妹爱看书,果然知道的也多。四夷馆的确是给外国使臣住的地方,不过因为这些人和咱们太不一样,贸然放他们在别处流窜,说不定就被当地人当做妖怪一样打死了。因此那些外国使臣和传教士们但凡来到咱们大庆朝,都要先去礼部挂单,取得一分凭证,作为行走的保障,又因为他们是什么神的使者什么的,连那些使臣都非常尊敬他们,所以皇上为了不堕国威,显示我泱泱中华的气度,就在各省都修了四夷馆,专供他们住进去,京城的传教士和外国使臣们,就是一起住在皇城东面的四夷馆里。”“原来是这样。”宁纤碧点点头,暗道传教士啊,如果他们当中有专研医术的,说不定从他们那里就能看到简易的玻璃器皿。妄想只可惜,自己是女儿身,注定不可能出门,就算出门了,也不可能和那些传教士有什么交流。但是她又实在不想和沈千山有任何牵扯,因此便抬头看着宁彻守,笑道:“二哥哥,你难道不认识那些传教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