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眠的相机中从未出现过其他人的身影。
他是第一次为这样一位相貌温婉美丽的女性拍照。
拍摄人像要更加讲究一些,光影构图要重新设置,他的目光要全部聚焦于对方的身形、面容上。
他甚至需要去支配对方的行为动作,示意对方按照他的想法来调整姿势。
周眠二十多年来的人生,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另外一个完全区别于他的陌生女人。
以至于拍摄结束的时候,他白皙漂亮的鼻尖都泛出了细微的汗水与薄红。
他将照片递给沈清的时候,指尖都在轻轻颤抖。
脱离了那样的氛围后,青年根本不敢多看对方哪怕一眼。
好在沈清十分体贴,她用一种细微的、并不夸张的口吻夸赞了周眠的摄影技术,并且转移了话题。
她最大程度的避免了两人可能产生的尴尬。
他们最后是一起回到学校的,两人下午还有其他的课程,沈清礼貌地先行道别。
待在她的身边,似乎能让人忘记一切的压力与恐惧。
周眠慢慢收回眼神,修长纤细的指节拢紧了手中的相机。
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周眠接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
是陆母、也就是陆景焕的母亲打来。
“小眠啊,最近阿姨和你妈妈研究了新的菜式,打算开一个家宴,你也许久没回来了,回来看看吧,你妈妈也想你了,天天念叨你呢。”
周眠也收到了周母的消息,但是当时是在上课,他没有课上看手机的习惯,所以并未回复。
青年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平淡,他低声道:“好的,陆姨,我今晚会赶回来。”
陆母这才放下心,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周眠眉目轻垂,那双深黑的下三白眼似乎毫无焦距,它闷不透光,谁也无法在其中留下任何的影子。
他什么都知道,少年时期寄人篱下让他早早看清一切。
这次所谓的家宴,喊他回去的人根本不是陆母或是周母。
是陆景焕在用这样的手段告诉他,就算他不想见到对方,也要自投罗网地回陆家,回到独属于对方掌控的领域。
陆母从来惯着陆景焕,自然是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
周母虽然不满陆景焕觊觎自己的儿子,可为了稳定的、甚至愈发向好的生活,她不得不妥协。
她妥协,周眠就得妥协。
说到底,是他们欠陆家的。
周眠到陆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了,说是家宴,其实座上除了陆母、周母,还有一个盯着他的陆景焕,就再没有旁人了。
陆父常年在外,公司交给陆景焕的两个姐姐,他们确实没有功夫来陪陆景焕这样胡闹。
陆母看到周眠自然是一顿宽慰,询问了近况。
周眠十分尊敬她,即便话少,也一句句都回应了。
反倒是周母,与周眠更像是说不了几句话。
或者说,从发现周眠和陆景焕关系不一般的时候,这个勤勤恳恳为主人家付出、期望过得更好的女人,就不知道如何与周眠沟通了。
她一方面叮嘱周眠不要与对方走的太近,一方面像今天这样,分明知道陆景焕的企图,却也会顺从主人家的心意,发短信、打电话催促周眠回来。
陆景焕在陆母问完话后便开始对周眠献起殷勤来。
他向来是等着人伺候的那个,在周眠面前倒是一反常态地收起大少爷脾气,又是给青年夹菜,又是舀汤,就差没哄着人吃饭了。
其实这早已成了两人之间的常态了。
周眠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他并不喜欢同性,所以一开始对陆景焕这样显得过分亲密的举动十分反感厌恶。
只要是陆景焕碰过的东西,他都不会去动一下。
但陆景焕总有办法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