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了三十秒,迅速说:&ldo;谢谢。&rdo;林晋修不以为意,翻看我们的计划表,&ldo;我以后就跟你们一起忙吧,毕业之前最后做一点事。进度如何?&rdo;我干笑,&ldo;学长……不用麻烦你了。&rdo;他瞥过视线,抖了抖手里的名单,&ldo;你们忙得过来吗?&rdo;实际情况是这里不是我负责,我说话不算,老师不知道多欣喜他来帮忙,当即就点头说了好。那天跟他一起吃晚饭,我问候他,&ldo;节哀。&rdo;&ldo;还好,&rdo;他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哀恸之色,&ldo;外祖母今年八十八岁。&rdo;这个年纪倒算得上高寿了,是喜丧了,我点点头,不再多言。他瞧我一眼,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意思,用谈论天气的语气道:&ldo;外祖母把盖亚的股份留给了我。&rdo;他话里的意思我知道,我不由自主地表情有点僵。股份在谁那里都不重要,反正都是他们家的人转手。所以,他现在插手盖亚的事务更加名正言顺了。接下来的几天,林晋修在我面前真没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妥帖,他跟我们共同进退,帮我们准备资料打电话斟酌邀请函的措辞。我跟他于是变成了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不得不承认他真是厉害,我和其他筹备组的同学打电话给那些著名校友时总觉得底气不足,有时候一通电话从公司的前台小姐转到助理秘书,经过若干次才能最后转到邀请人手里。但林晋修一出面,简直是势如破竹。我们听到他彬彬有礼地打电话,不论对方是谁他都能相谈甚欢。这就是林晋修的本事,到底是出身世家,很清楚那个圈子里的人的喜好,只要他愿意,待人接物与人相处时,他完全可以做到百分之百完美。这一点,不能不服。眼看看到了周末,我们照例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周六那天,更是从早忙到晚,加班加点忙到晚上十一点,偶尔看一眼窗外,学校都快入睡了。我想起我和顾持钧的约定,今天要去他那里,又匆匆发了信息说今天不过去了。众人慢慢散了,我问林晋修,&ldo;你这么熬夜,身体不要紧?&rdo;&ldo;没事,&rdo;他简单回答我,又说,&ldo;走吧,我送你。&rdo;&ldo;不用了,&rdo;我连忙说。他淡声道:&ldo;客气什么?&rdo;又卷起袖子,开始整理我散在桌面上的文件。韦姗一边关电脑,视线扫过来,对我们暧昧地笑,&ldo;看了你们分分合合四年……难得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啊,好感慨!&rdo;我心里一跳,正想呵斥韦姗,林晋修则笑了一笑,那笑容是如此公式化,也什么意思都看不出来,&ldo;现在和以前不一样。&rdo;&ldo;所以我应该知趣一点,对不对?&rdo;不等我澄清,韦姗笑了两声,抓着包走人了。韦姗一走,这屋子彻底全空,我也准备走人,林晋修在我身后带上了门,跟我一起下楼,两个人的脚步声落在走廊中。离开大楼我才真正意识到,秋天到了。入夜就冷,秋风吹过,带上萧萧瑟瑟的凉意,道旁的梧桐树便轻轻响上一阵,路边那块草坪花坛中没有一点声音,却带来了迷人的暗香。秋天的月亮升得高高的,月色光芒像温柔拂面的手落在我脸上。林晋修走在我身边,开口道:&ldo;车子在停车场。我送你。&rdo;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意思,平板得像南极运来的冰。不是我自视过高,但他很清楚我现在和顾持钧住在一起。&ldo;太晚了,我就在宿舍住。&rdo;我跟他说。他略一点头。学校的林荫道上有大片落叶,地毯一样。我和林晋修踩着落叶并肩而行,天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大一时候那个夏天,暑假时我和父亲在中东待了许久。回国时却因天气不好滞留机场,恰好遇到林晋修。大抵是在国外相遇有种&ldo;他乡遇故知&rdo;的巧合感,又或者是因为我爸爸也在一旁,于是我能平平淡淡貌似普通朋友般跟他说上几句客气的话。我爸爸对他的印象不错,在林晋修邀请我去喝杯咖啡的时候,他笑着挥了挥手,说:&ldo;你们年轻人去吧。&rdo;后来我们喝了咖啡,离开了机场,跟他在机场外不知名的林荫道上散步,看着阳光中漫天浮尘飞舞,只觉得气氛异常平和。就是那时候,他告诉我,他即将出国念研究生。我于是微笑回答:&ldo;很好。&rdo;林晋修看我一眼,表情平淡得很,带着那么一丝戏谑,&ldo;所以,你以后不用在学校里躲我了,也不用特意跟我抬扛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