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被蚊子咬了。他笑了笑,自己怎么那么多疑,居然连蚊虫叮咬都以为是什么大事。
洛阳这城市处在内陆,地方干燥,很少下雪,蚊虫甚是猖獗,一旦冬季结束,就有很多毒虫子跑出来,潜伏在树上、草丛中、甚至空气里,随时准备攻击路人。永姜第一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内情,两条小腿都被叮得肿起来,还是挂了吊瓶才能走路。
正当他这样想着,刚才摸过的几个地方又生出新的感觉。仿佛虫子爬过血脉,酥酥痒痒,整个肩膀很快没了知觉。
难道最近太累了?永姜总算从他懵懵懂懂的个人世界里清醒过来,抬手想要按摩肩膀。触手之处,没有血肉,肩膀好像突然空了一大块。转头,右肩被礼服覆盖着的地方,显然塌陷了一片。
整整齐齐的五个窟窿,和乔恩手指的位置一致。不疼不痒,迅速腐烂。永姜想到傅轻轻大腿上的烂疮,泛起一阵呕吐。好在这伤口并没有异味,只是一直在腐烂,范围不断扩大,几乎要连在一起。
酥痒的感觉随着血脉扩展,通向全身,很快,半边身子就不受控制了。
为什么会痒呢?难道衣服上有什么古怪的虫子钻进身体里去了?
永姜抓起婚礼服的一角,想把它掀开看个仔细。衣服像活了一样,扭动了一下,从他指间挣脱出去。眼看着刚才还垂到腰下的衣角这会儿已经提升到腋下,肩膀上的窟窿处,衣服陷出小小的漩涡。
这衣服好像在往自己的身体里钻。没来由的,他突然生出这个念头,万分恐惧。
身体是僵硬的,只剩一只左手可以使用。按照这样的速度,如果再不把它扯出来,也许下一个瞬间,他就会被布料堵塞血脉。
永姜伸手乱抓,却怎么也抓不到那件衣服。
婚礼服是个年轻娇美的女孩子,活蹦乱跳的。永姜是她的情人。情人追逐着情人,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女孩子到处找地方躲藏,最多让男孩子碰到她的衣角。
对,只有衣角,抓不到人。
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男孩子终于把自己的恋人扑倒在地上。
永姜抓住衣服,狠狠地揉捏着,眼睛里分外怜惜,仿佛揉捏恋人的乳房,用力,却又怕捏痛了她。
女孩子在恋人的怀里总是温柔如水的。
婚礼服也软在永姜的手里。顺服,娇羞,风情万种。永姜的目光被它粘住了,一时忘了自己肩膀上的伤,也忘了要把它扯出来。正当他情迷意乱的时候,那衣服似乎呻吟了一下。永姜还没有反应过来,柔滑的布料泥鳅一样从他的指缝中逃了出去。
这一逃就再也抓不住。
不屑的嘲笑。
永姜一下子醒了,但衣服已经不见了。
一件偌大的鲜红的婚礼服,突然间就不见了。
永姜看到自己赤裸的肩膀,五个黑黢黢的洞孔,没有血肉,只有底部白森森的骨头。婚礼服在他的身体里发出刺耳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