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一愣,不及作答,就听小青花道:&ldo;我主子说,端木糙庐之中,尚有几件……&rdo;声音越说越小,展昭下意识俯下身去,忽觉眼前白光一闪,就听公孙策急道:&ldo;小心!&rdo;未及反应便觉鬓角处刺痛,有针样利器从鬓角往后一镬到底,抬头看时,小青花双手执剑,面上又是狰狞又是狠毒。伸手去抚时,指尖微粘,递于面前看时,果然是血。公孙策大急,急冲过来便要看展昭伤势,展昭摇头道:&ldo;它能有多大气力,不碍事。&rdo;公孙策不理会展昭,扳过展昭肩膀查看伤势,见确是细细一道,血色微红,知道无毒,方才放下心来,一瞥眼又看到小青花,只觉怒火难扼,又是愤怒又是痛心,颤声道:&ldo;什么叫无碍?方才若偏上一偏,你就要废一只招子了。&rdo;越想越是后怕,抖抖索索伸出手指向小青花,&ldo;你有没有点脑子?杀人的是猫妖,跟展护卫有什么干系?&rdo;小青花双眼血红,嘶声道:&ldo;我不管杀人的是谁,猫妖没有图一辈子都上不了瀛洲,不上瀛洲我主子就不会死!&rdo;-&ldo;猫妖若是凶手,展昭就是帮凶,断脱不了干系!&rdo;-&ldo;展昭,我必不放过你,你小心些,不要犯在我的手上!&rdo;撂下话来,冷笑数声,转身便走。公孙策看着小青花如此作派,又是扼腕又是费解,恨不得敲开小青花的脑壳,看看它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可如此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一转脸看到展昭脸色黯然,又忍不住出言说和:&ldo;你莫同它计较,你也知道它,素来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一根筋扭不转,一条道走黑,现下它火上了脑子,甚么都分不清,待冷静下来,自然就明晓了……&rdo;展昭不语,烛台灯芯燃到尽头,飘忽几下,室内蓦地暗了下去。公孙策叹了口气,记得灯烛应在柜下抽屉中,俯身去拿。黑暗中,就听展昭轻声道:&ldo;公孙先生,是我做错了么?&rdo;公孙策身子一僵,停在当地。&ldo;这一日,我一直在想,那时红鸾命在覆手之间,我真的忍心看她丧命么?思前想后,就算再有一次选择,还是会把图交出去罢。&rdo;&ldo;可是如果那时我知道交出图会害死端木,我还会不会把图交出去?&rdo;&ldo;红鸾无辜,我不能因为要护住端木罔顾她的性命。但是如果因此害了端木,展昭一生都会痛苦愧疚。&rdo;&ldo;公孙先生,若是你,你会怎么做?&rdo;怎么做?公孙策怔忡,思前想后,情怀辗转,竟是痴了。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完】【恶疾】-一日子过的很快,如同风翻卷了公孙先生的书页,哗啦啦一阵,又到除夕。这个时候,除夕下午的巡街就不能称之为差事。用赵虎的话来说,&ldo;美事一桩&rdo;。你想呀,家家喜气洋洋,户户张灯结彩,爆竹声不断,嬉闹声不绝,灶房的锅盖一揭开,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烹的ròu、蒸的馒头、下的饺子,煮的汤圆……这场景,啧啧。一路这么巡过来,眼底看的,耳畔听的,暖融融熨帖人心,别提心里有多美了。看到百姓安居乐业,乐乐呵呵迎春,这一年所有的辛苦和艰险,似乎都不算什么了。更何况巡完街之后,开封府中还有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相侯,到时候就能尝到公孙先生的手艺了‐‐据说饺子馅是公孙策亲自调的,还能跟展护卫一同把酒言欢,届时大人一定是乐呵呵地捋着胡须,黑脸膛泛着红光……赵虎越想越美,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身旁的张龙没好气地瞪了赵虎一眼:&ldo;严肃点。&rdo;严肃点,哦,也是,怎么说正在巡街不是?于是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衣冠,敛容肃颜,目不斜视,向着下一条大街过去。下一条大街是朱雀大街。再走一阵,便是晋侯巷。路过晋侯巷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有些特别的地方,总会提醒你想起平时不会或者不愿去想的事情。青石板一路铺陈至晋侯巷的尽头,细花流的门楣下方依然高悬两盏白色灯笼,与以往不同的是,这灯笼已经豁了口,兴许还落了尘,耷拉下的浆纸一遇风便哗啦哗啦地响,更添寥落。与别处的喧嚣热闹相比,异样死寂。太安静的时候,人的思绪往往就会扯着绊着走出很远很远。赵虎忽然发觉,满以为是最最难熬的日子,居然也就这么悄然的……过去了。‐‐‐‐‐‐‐‐‐‐‐‐‐‐‐‐‐‐‐‐端木翠身死的消息传来之后,小青花与开封府失和,一怒出走,再无影踪。越两日,端木糙庐走水‐‐糙庐的位置本就偏僻,左近无人施救,待展昭等得讯到场时,早已满目焦土。王朝马汉他们私下揣测,这火,九成是小青花放的。说起来,这小青花的脑子也当真怪异,换了是我,只会扛着汽油桶去烧仇家的房子,哪有一气之下把自己房子报废的道理?又或者,小青花是觉得主人既已不在,这糙庐留着徒增伤感,干脆一了百了了吧。背倚青石靠,细流绕柳腰,非是主人引,不过端木桥。青石冉冉,细流潺潺,小桥如故,人面不在。展昭对着已毁的端木糙庐沉默了许久,从黄昏一直站到深夜,子夜时,起了很大的风,下了很大的雪,风呼啸着将焦黑的灰烬扬起,半空中混杂于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之中,黑白二色,煞的触目惊心。张龙他们持着马灯,远远地守在展昭身后,马灯的光微弱而黯淡,在黑魆魆的天与地之间瑟缩着稀薄下去,展昭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长的单薄、孤独、落寞。张龙忽然想哭。素日里大大咧咧的汉子,挨了刀挂了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在这样一个安静的落着雪的夜晚,模糊了视线。展昭转过身来,对着他们微微一笑,道:&ldo;回去罢。&rdo;自此后,开封府上下,绝口不提端木翠。‐‐‐‐‐‐‐‐‐‐‐‐‐‐‐‐‐‐‐‐张龙长长吁了一口气,忍不住伸肘捣了捣赵虎:&ldo;你说,细花流的人去哪了?&rdo;赵虎正盯着细花流紧闭的大门出神,闻言摇头:&ldo;不知道,像上次一样,忽然就消失了。甚至都顾不上来开封府接一下红鸾姑娘。&rdo;哦,对了,红鸾,被猫妖重创之后便一直在开封府静养,待得舒缓过来,细花流业已人去楼空。&ldo;莫不会出事了吧?&rdo;张龙猜测,&ldo;会不会遇到难缠的精怪,一股脑儿搭进去了?&rdo;&ldo;那感情好,&rdo;赵虎冷哼,&ldo;恶人自有恶人磨,温孤尾鱼这个……活该吃苦头。&rdo;这个什么?没说。细花流门前,还是给温孤尾鱼留了三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