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不生还好,一旦生出来,眼泪再止不住,心中悲苦交加,哆嗦地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叶子,只把脸深深埋进土中,呜咽着哭地喘不过起来,它平日哭时,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恨不得吼到四邻八舍都听到,真到伤心处时,反哭不出声音来了,只觉得一口气在喉间上不上下不下,哪一次转不过来,兴许就哭死过去了。‐‐‐‐‐‐‐‐‐‐‐‐‐‐‐‐‐‐‐‐天蒙蒙亮时,公孙策打了个激灵醒过来,转头看时,不见了枕边的小青花,心中怪道: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四下又看一回,寒气直透肌肤,反没了睡意,忙穿衣起来,出门去寻。刚寻至前院,就见张龙赵虎急吼吼拉着个差役进来,见着公孙策,忙上前拦住,道:&ldo;公孙先生,展大哥不在房中吧?&rdo;公孙策心中奇怪,道:&ldo;展护卫应该护送大人上朝去了,不过算起来也该回来了,你们找他有事么?&rdo;赵虎跺脚道:&ldo;有什么事,哪敢让他知道。&rdo;说着便将那差役推搡过来,道:&ldo;你自己说与公孙先生听,你在晋侯巷看到什么。&rdo;公孙策奇道:&ldo;晋侯巷?那不是细花流的地方么?&rdo;那差役道:&ldo;先生说的是,我今儿当班巡朱雀大街,刚才巡回来遇到赵头儿和张头儿……&rdo;张龙急道:&ldo;谁问你巡街的事了?拣紧要的说,你在晋侯巷都看到什么了?&rdo;那差役被张龙这么一抢白,结巴道:&ldo;小的看……看到……晋侯巷在举……举丧……&rdo;公孙策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如坠云里雾中:&ldo;在举丧?举什么丧?为什么举丧?&rdo;那差役道:&ldo;小的也是这……这么想,可也不敢上去问,细花流的人素来凶……凶神恶煞的,张头儿吩咐过好几回见着细花流的人得避着走……&rdo;这回是赵虎先急,恨不得在那差役头上敲几个爆栗:&ldo;你长脑子不长?管张龙跟你说什么,你只跟先生说你听见什么。&rdo;那差役被赵虎这么一喝,说话反顺溜了:&ldo;小的听他们说,是为细花流前任门主举丧。&rdo;公孙策愣愣道:&ldo;前任门主?那不就是端木翠么?端木姑娘好好在瀛洲待着,要他们举哪门子的丧?&rdo;张龙见公孙策仍绕不过弯子来,急道:&ldo;好好在瀛洲待着自是真,可谁知道会不会有诡诈妖人也去了瀛洲,公孙先生,你莫要忘了九天前的事,瀛洲图可是在开封府手上丢了的。&rdo;公孙策茫然道:&ldo;是啊,是那猫妖用红鸾姑娘的性命相要挟,展护卫才……&rdo;话到一半猛地刹住,张龙眼瞅着公孙策渐渐变了脸色,叹气道:&ldo;先生终于想到了?我和赵虎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急着找先生商议。&rdo;说着摆摆手,让那差役下去。公孙策呆了半晌,道:&ldo;你们是猜那猫妖夺瀛洲图上了瀛洲,还……害了端木姑娘?&rdo;语毕只觉不可思议,不待两人回答便道:&ldo;不可能。端木姑娘收妖无数,怎么会折在猫妖手下。&rdo;张龙和赵虎对望了一眼,赵虎嗫嚅道:&ldo;若是光明正大自是不怕,可那猫妖阴狠诡诈,怕它使出些卑劣手段来……&rdo;公孙策只是摇头不信,道:&ldo;那猫妖跟端木姑娘有什么过节,巴巴地夺了瀛洲图去杀她?不通,不通。&rdo;张龙见赵虎期期艾艾,公孙策又满目狐疑,心中又急又气,大声道:&ldo;我管那猫妖跟谁结过什么梁子,你们倒是说,好端端的,细花流为什么要为我端木姐举丧?!&rdo;一语惊醒梦中人。公孙策浑身一震,一股凉气直入心肺:没错,细花流为什么要为端木翠举丧?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下来,正讷讷时,忽听有人平静道:&ldo;你们方才说,细花流在为谁举丧?&rdo;张龙吓得浑身都僵住了,良久才回过头来,对着展昭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道:&ldo;展大哥,今日怎么这么早?早朝散了么?&rdo;&ldo;每日散朝都是这个时辰。你方才说,细花流为谁举丧?&rdo;张龙求救似的看向赵虎和公孙策,赵虎咳了两声,低头开始研究自己的鞋尖,公孙策故作云淡风清地目送一轮金乌冉冉升起,同时搜肠刮肚准备随时来一首红日词蒙混过去。&ldo;我说……&rdo;张龙结结巴巴道,&ldo;细花流不知道为谁举丧,准是那温孤尾鱼法力太差,若是我端木姐在,哪会纵容妖孽伤及门人……&rdo;&ldo;是么?&rdo;展昭看向赵虎。&ldo;是……呃。&rdo;赵虎心虚。&ldo;公孙先生?&rdo;展昭半信半疑。&ldo;他们二人素来看不惯温孤尾鱼的做派,一时多说了几句。&rdo;公孙策定了定神,&ldo;展护卫还未用早膳吧,灶房那边应该在准备着了,或者我去催一催……&rdo;展昭探询的目光在公孙策脸上转了个来回,公孙策只觉得脸颊发烫,努力作出不动声色的姿态。&ldo;也好,有劳先生。&rdo;展昭淡淡一笑,转身离去。良久。张龙吁一口气。公孙策提着的一口气也松懈下来。只赵虎挠了挠脑袋,疑惑道:&ldo;展大哥说&lso;也好&rso;,用膳不是应该进府的么?怎么反出去了?&rdo;公孙策张了张嘴巴,忽的大叫起来:&ldo;快……快追,他……他往细花流去了。&rdo;【惊变】-六晋侯巷两侧屋檐下的灯笼已然撤下,远远望去,都挂上了写有奠字的白盏灯笼。温孤尾鱼披着白色狐裘,立在细花流的牌匾之下,边上两个细花流的门人扶住长梯,仰着头指点梯顶去换大红灯笼的人。&ldo;往左点,对,把挂钩取下,过了过了,再偏些……&rdo;台阶下站了四个灯笼坊的篾匠,两两抬着个巨大的白色灯笼,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不住跺着脚取暖,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时,认得是开封府的展护卫,赶紧往旁侧挪了挪。展昭的目光停在篾匠手中的白灯笼上,俄顷抬头看向细花流的牌匾。那梯顶的门人正将红灯笼卸下,一低头看到展昭,脸上现出恨色来,眼中异光一转,啊呀一声,故作失手,那灯笼便向着展昭顶上砸下。展昭足尖虚点,轻身跃起,中空接住灯笼轻轻放下,那梯顶的门人刷的跳将下来,恨恨道:&ldo;展昭,你还有脸来?&rdo;展昭一愣,就听温孤尾鱼不悦道:&ldo;细花流不幸,怎么能随意迁怒于人?还不进去?&rdo;那门人愣了一下,忽的呸了一声,狠狠剜了展昭一眼,转身大踏步进府,旁侧扶梯子的两人也是冷笑连连,将梯子收起,向那些个篾匠道:&ldo;把灯笼抬进来,随我去账房支银子去。&rdo;那几个篾匠喏声应应,快步抬着灯笼进去了。待得那几人去的远了,温孤尾鱼才长叹一声,转向展昭道:&ldo;展大人大人大量,不要同他们计较‐‐他们虽不是初始就跟随端木门主,但同属细花流一脉,难免伤情。&rdo;展昭摇头道:&ldo;展某听不明白,还请温孤门主明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