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剧院一定有后门,他要出去,他必须出去。
季寻在短暂的自我怀疑过后踉跄起身,穿过长廊。长廊通向剧院大厅,里面已经惨遭过不幸。或许因为今天没有公演,剧场比起外面已经算得上是天堂。少年靠座椅的掩护一路弯腰摸爬,他的手指和腿肉眼可见地发颤,每路过一具尸体,颤抖就愈发频繁。
他咬咬牙,向黑暗中亮起的安全出口继续爬行。
快到了。
在看到标致离自己只剩十几米的距离时,他弓起身,不再满足于爬行,以更快地速度前进。
还有最后几米。
他路过最前排,蓦地听到来自座椅底下的呻-吟。季寻偏头,发现一条细白胳膊露在椅子外。血污仿佛红莲经络,从手臂到掌心蔓延而下,触目惊心。血水流到指尖,手指在他眼皮底下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连带着他的瞳孔也震颤起来。
是活的。
不行,我只是个普通人啊。
季寻扭过头,一边催眠自己一边强行往前爬。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管不了,我是普通人我是废物,我做不到。
几秒后,少年人声音嘶哑骂了声操。他抹了把眼,飞速转身爬回座椅旁,使劲把人从座椅底下拉了出来。
是个亚洲女人,已经到了无关乎肤色、国籍和长相的时刻。
他用力拍她的脸,用暗哑的嗓音叫她:“你没事吧,醒醒,喂。”
女人脸色惨白,右肩还在源源不断渗血。
少年跪着把她驼到背上,眼前糊开一片。他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自己的汗,只知道集中精神去听外边所有动静,一点点、一寸寸往外爬。
门外似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仿佛又有流弹从头顶飞过。
他用尽全身力气,带着肩上的女人一同滚进椅背后。
“嘶——”
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了扶手的金属片上,脖颈一片温热,有什么顺着短发往下蜿蜒。头晕目眩一波一波,海潮般袭来。
他随意抹了一把,在听到动静湮灭之后咬咬牙,连滚带爬把人背出了剧院大厅。等想到脑后伤口再去探,血渍早已干涸。
后巷静悄悄的,隔了一条街似乎隔了一个世界。
这里很安全。
他把她安置在后巷,随手扯过纸箱将人堪堪掩盖。怕她醒来后乱动,他甚至摘下了自己的gps手表,塞进她的口袋。
直到做完这一切,他才往广场跑去。
中途为救人已经耽误了很久,甚至已经不敢再想广场的境况。灾难时的每一分钟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在这场抉择里,第一时间选择的是救剧院里的陌生女人。当然,等他赶到广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看到两具身体紧紧相拥,堵住了剧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