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灯笼被拧得急了,&ldo;噼啪!&rdo;一声巨响,朝着程徽就喷出两团幽蓝的火焰来。唬得程徽向后一跳,躲开它去,却被白昕死死拉住。&ldo;你干嘛?&rdo;程徽气愤地甩开他的手。不料白昕比她还要严肃,见她挣脱,不由厉声道:&ldo;大人!&rdo;
程徽叫他吼得愣住了,也不知躲闪,原地站着呆呆的看着他。
白昕看着她的样子语调放缓了些,声音却仍有着不容置疑的严厉:&ldo;大人,这鬼灯大胆欺主,请大人发落。&rdo;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那盏鬼灯就愈发的扭动挣扎起来,不住地喷着一团团幽蓝的鬼火。
程徽瞠目结舌地看着白昕,这人,呃,是这猫疯了吧!怎么巴巴跑来跟一盏灯笼过不去?
白昕见她不动手忽然间单膝下跪,举着那盏疯狂吐火的灯笼,再次重复:&ldo;请大人发落!&rdo;边说给程徽递眼色。
程徽看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照着白昕的话招来了阴风。刀片似的风卷地袭来,将白昕手中的灯笼团团围住。白昕松了手,那灯也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的浮在风阵当中,朝程徽微微弯了弯,好像鞠躬一般。紧跟着就将它写有毛笔字的那面转了过来,方才的古体字变成了程徽看得懂的简体中文。程徽这回看明白了,那两个大字是&ldo;鱼店&rdo;,旁边的一行小字是日期,&ldo;天命三年,冬&rdo;
&ldo;明白了吗?刚才它在欺负你。&rdo;白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ldo;你现在看看,整条街都在盯着你这个新主人呢。&rdo;
整条街?程徽心里一惊,扭头四下扫视了一圈。果不其然!那些刚才还跳动得甚欢的红灯笼们现在一个个都停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它们的眼睛在哪里,可程徽还是有种被无数视线紧盯着的感觉。白昕的声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ldo;阴间的东西只臣服于比它们更强大的力量。你要是这时候示弱,将来怎么镇得住这一街的鬼魅?&rdo;程徽听得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加重了阴风的力道。
那盏灯笼惊得叽哇乱叫,眼看就要被利如霜刃的阴风给割成无数碎片,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在灯笼要被肢解的时候&ldo;嗖&rdo;地从店里蹿了出来,挡下了要撕烂灯笼的阴风。
&ldo;不知大人驾到,唐某有失远迎。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唐某这一遭。&rdo;从店里飞出的黑影刚救下灯笼就&ldo;扑通&rdo;一声给程徽跪下。程徽定睛一看,这人正是从学校亭子里带走唐尧的男子,此时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已经被她的风刃割得变成了满地细碎的布条,里边的衬衫也划开了无数条口子。
程徽没料到他会下跪,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却听得各个店面门口的灯笼似乎正悉索不已,她只觉得周身似有千百双眼睛在盯着。求救似的扭头看向白昕,却见这家伙貌似恭谨的侧立在一旁,实则用看好戏的眼色悄悄瞅着她。当下咬了咬牙,朝跪着的男子扬了扬下颌,故作威严:&ldo;别让我看到下次。&rdo;
那男子淡笑着,似乎洞穿了程徽的心理,表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答应了,又请程徽进店休息。程徽哪会看不出来,一时间心里涌起了极强的挫败感,总觉得白昕和这个唐先生是在陪着自个玩家家酒。
程徽没有料到,这家鱼店里边的装潢却和外边的古色古香全然不同,倒是像普通的高级鱼店,各种设备一应俱全,甚至连鱼店里特有的腥味也寡淡得很,店里意外的干净。
&ldo;大人可是过来看望我家阿尧的?&rdo;唐先生虽然口里仍称程徽&ldo;大人&rdo;,脸面上却没有了刚才在外边装出的恭谨,一双狐狸似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程徽。
程徽叫他看得心里&ldo;咯噔&rdo;一下,只觉得这男的精得像只狐狸,好像隔着好远就能嗅到人心里的念头。于是干脆大方承认:&ldo;没错,我是来看他的。唐尧在哪?&rdo;
话音刚落,里间就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ldo;……请你回去……我不想见你。&rdo;唐尧的声音,却虚弱得像是马上就要熄灭烛火。程徽心里一动,抬脚就往里间走去。
&ldo;大人,得罪了。&rdo;刚走到门口,却被唐先生拦下,&ldo;阿尧他好像并不想见你。&rdo;
&ldo;你把他怎么了?&rdo;程徽抬头质问。
&ldo;大人说笑了,阿尧是唐某最疼的孩子,哪里会把他怎样?&rdo;唐先生笑着,却仍是拦在门口一步不挪。
&ldo;……对不起……你……回去好吗?&rdo;唐尧似乎是用劲浑身力气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里间只传来他不住的喘息声。
&ldo;大人……&rdo;
&ldo;闭嘴。我今天见不到唐尧绝对不走。&rdo;程徽硬梆梆的打断了唐先生的话。
&ldo;大人这是何苦?真相往往是让人幻灭的。&rdo;唐先生摇了摇头,&ldo;现在的唐尧已经不是十年前陪大人玩耍的小男孩了。&rdo;
程徽没有理他,只是对着黑洞洞的里间说话:&ldo;唐尧,如果说我知道那条被我欺负过的锦鲤就是你,你还是坚持不见我吗?&rdo;
一句话,说得里间没了动静。好像是过了很久,久到程徽都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唐尧终于开口了:&ldo;请回吧……大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