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倚楼挟持昏迷的樗里疾北上,原想先去池氏的落脚点去问问消息,但黑卫如影随形,使了多少办法都摆脱不去,他怕暴露池氏会让宋初一失去依靠力量,于是耐住性子与宋坚一同潜伏在城北郊外。
宋坚先独自入城查探,不料城中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黑卫一时奈何不了宋坚,却将他困在了城中。赵倚楼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焦躁的等待了一天两夜,只好亲自携樗里疾入城。
赵倚楼与身处高位闭门谢客的宋初一不同,咸阳几乎所有官员都认识他,再怎么乔装打扮都没有用。
城东广阔的雪原上,宋初一被突然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包围。
“属下奉命护送太傅回城。”
声音粗犷沉稳,宋初一再熟悉不过,是谷擎。
宋初一心情平静,当时池氏那个信使返回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形。黑卫杀人,何曾失手过呢?信使能活下来,不是侥幸,是他们故意而为罢了。
“赵将军入城了吗?”宋初一问道。
谷擎觉得也没有必要隐瞒,“刚刚入城。”
“走吧。”宋初一道。
这一局对决注定不公平,除去君臣力量悬殊不说,赢驷还吃准了她此时不会做出有损秦国实力的事情。
何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约就是这样吧。
宋初一在黑卫的“护送”下直接入宫。她不想一副逃跑未遂的样子出现在赢驷面前,所以面君之前提出要沐浴更衣的要求,谷擎作为她曾经的下属,多少有些情面在。便将此事告诉陶监,请他安排。
汤浴之中,雾气袅袅,宋初一满身疲惫的靠在池边。
为她擦背的侍女垂下头悄声道。“芈。”
宋初一顿了一下,冲她伸出手。
侍女很机灵的握住,帮她搓手臂。宋初一感觉到一个带着体温的金属小管落在她掌心。
芈八子会出手,宋初一一点都不感觉意外。这些年自己一直相当于她的靠山,而她侍奉君侧这么多年,儿子都生了两个,位分却半点没有挪动。若是让魏菀做了太后,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伏低做小?
且不说芈姬的心性不甘于平庸,就单说魏菀极力主张让嬴稷去燕国为质的事情。就已经触了芈姬的逆鳞。她不整死魏菀绝对不肯罢休,所以她需要助力。放眼整个秦国,没有宋初一更合适的人选了,因而现在宁愿冒死相救。
“衣服放下,你们出去。”宋初一道。
“喏。”
侍女躬身退到外殿,将帘幔放下。
宋初一打开铜制的小信管,取出一条小小的白帛。上面详细的写着一个出宫的路线,每一处都有人接应放行。
看来芈姬在宫中十几年混的风生水起啊!
宋初一莞尔,把白帛浸入水中,看着墨迹模糊才捞起来。
她穿好衣物走到外殿,问道,“你们谁知道魏道子在何处?”
这些侍女对近日这些惊心动魄的谋算好不知情,近前为她擦拭头发的侍女道,“回太傅,听说是……魏道子欲图染指王上身边的侍女而被关押,至于关在何处,奴并不知道。”
正如宋初一先前的猜测一样,魏道子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恐怕只是赢驷找了个借口把他关起来。
赢驷说过不会因此怪罪就一定不会,宋初一相信。
出了浴殿,便有内侍带路,领她去了角楼。
赢驷没有在屋内,而是坐在楼前面的露台上。他身着一件墨色中泛蓝的狐裘,发髻梳的整整齐齐,没有戴旒冕,只扣了一只玄色高冠,沉冷中不减贵气。他比前段时间更加消瘦,两鬓皆是霜色,连说话都很困难,只有那双鹰眸不改往昔的寒凉。
“参见王上。”宋初一甩开大袖。
陶监看了赢驷一眼,见他静静的望着她,便出言道,“太傅请坐吧。”
宋初一看赢驷没有反应,知道陶监是代他说话,于是便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