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自责怎么如此冷血,那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啊,怎么会恨得做梦都想杀死她?
其实,每次梦里无论我下什么样的毒手,汪维其都平安无事。她会在喝下毒酒后把代数书扔到我面前,告诉我今天必须做完几道题;她会在头插在泥地上后缓缓拔出来站直身对阳台上的我挥挥手……
我恨她吗?不,不,我恨自己。恨自己不懂怎么聪明做人,不懂该像她一般走条平稳安康的路,却总是意气用事,一路走得跌跌撞撞伤痛不已,还给家人带来无尽的担忧和耻辱。
做完爱,陆嘉声沉沉睡去。
我靠在床头,想着汪维其的小公主。
我也有过这样的孩子,在肚子里,就在医学院旁边一个狭小的诊所里,活生生被医生挖了出去。
八
有好些年,我的噩梦一大半是关于那次流产手术。
不足五平方的白色房间,满是洗不净污点的白色床单上铺着一张粗糙的草纸,褪下半边裤腿掉在地上双脚搁得高高的,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手握一把大钳子准备侵入我的身体……
&ldo;不要动,好姑娘,坚持一下就完啦&rdo;医生一直轻言轻语。
可是她的手却没停过。什么东西啊?在小腹里四处转动,想要把每一块肉都吸出去。咬牙切齿也忍不住的惨痛,我大声呼叫,最后终于浑身冷汗,瘫软若泥。
&ldo;你的脸怎么这么白?&rdo;汪林的脸在五公分开外俯视下来。唯一一次,听见他那么关切紧张地问我。
眼角有泪,无声地哭泣。
他扶着痛得直不身的我走出去,打个的,当时满街都还是夏利奥拓的天下。
在我爸单位宿舍大门前,他放下我说&ldo;约好去同学家打麻将的,你好好休息&rdo;。小奥拓绝尘而去,我站在铁门口,发了几分钟呆。
&ldo;汪维真,这个礼拜该你拖地板,这么脏了还不拖?&rdo;
一进家门,汪维其的狮子吼扑上来。
大三放暑假回来的她依然享受父母&ldo;远香近臭&rdo;的待遇,老爸老妈跟她回来的每一个假期一样,两眼泪汪汪地在站台上徘徊了三个小时等候她晚点的火车。到家,半夜12点,老妈还在厨房帮她煮炖鸡粉,爸在客厅看她一个接一个地吃丝娃娃。
&ldo;马不吃夜草不肥!&rdo;我在一旁恨恨地说。
汪维其上大学后开始发胖,老爸笑呵呵:&ldo;不怕得不怕得,胖点珠圆玉润更好看。&rdo;
我的胸前还只是两个&ldo;旺仔小馒头&rdo;,嫉妒地看着她的胸已经悄然耸立起来。
想着陈年旧事,终于慢慢开始踏上会见周公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