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除去开学报到那天,时隔快要四个月,徐素棉给他打来的第一通电话。
闻野猜不到徐素棉突然打电话给他是想做什么,他接通之后先喊了一声“妈”。
“小天又住院了。”不知是有意无意,徐素棉没有答应他那一声,上来直接说,“你上个月转回来的几千块都花掉了。”
闻野抿了抿嘴,一时说不上该失落还是该庆幸。他沉默了几秒钟,低声说:“我月底给你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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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新上了一批情侣装,涂牵牵说他的报酬会比上次翻一倍,大概可以拿到一万五千块。
“小野啊,”徐素棉忽然喊了他一声,幽幽地问,“你在那边是不是过得特别好?”
“还好。”闻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际上他也真的搞不清楚他现在过得究竟是好是坏,所以他选择了放在哪里都不会出差错的“还好”来搪塞这个问题。
“小天他过得一点都不好。”徐素棉的声音很哀伤,“我有时候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你把他该有的一切都给抢走了。”
“对不起。”闻野艰难地提了一口气,却发现喉咙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沉,坠得他想哭。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重复过多少遍这句“对不起”,在心里,在电话里,在梦里,甚至于,现在念出这三个字时,他都有些麻木了。
徐素棉把通话切断了。
闻野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失重般垂下来,他盯着自动息屏的手机,整个人好像瞬间从这所温暖安宁的房子里坠入深不见底的冰窟。
徐素棉很适时地喊醒了他,把他从涂牵牵编织的童话里残忍地拖回了现实。
童话都是留给公主和王子的,涂牵牵一直都是那个耀眼的公主,可他却从来都不会是王子。
第五十二章这该死的浪漫
涂牵牵抱着给闻野搭配好的衣服敲门进来。
“苍奶奶说给我们煮了汤圆,”她把衣服全都堆在床上,顺势坐到了闻野旁边,“吃完我们就出去转转,天气预报说,大概五点钟左右就要开始下雪了。”
“好。”闻野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很快地收起来,“我换完衣服过去找你。”
“对了,你帮我看看我脖子后面是怎么了。”涂牵牵站起身,绕了半圈背对着他,两只手伸去后面把内搭的那件衬衫领口揪起来一点,“这里很痒,不知道是过敏了还是怎么回事。”
闻野弯下腰去看她手指指的那里:“羽绒服钻绒了。”
他把黏在衬衫里侧的两根羽绒捡出来,还顺带用指腹捏住衣领边缘轻轻捻了捻:“这件衣服是不是穿起来不太舒服?”
“是有点。”涂牵牵皱着眉,“这种款式的衬衫原本就是贴身穿的,料子也太粗糙了,为了追求版型也不能忽略穿着感受吧。还有这件羽绒服,就穿了这一小会儿,这怎么都开始钻绒了。我去给雪容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这批衣服质量不过关啊。”
闻野点点头,看她一脸不高兴地揉着脖子又开门出去了。
——
涂牵牵这通电话打得很不愉快。
闻野趴着小圆桌一边吃汤圆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她,她跟陈雪容因为衬衫布料的问题发生了争执,扶着额头一个劲儿在叹气,嘴里不停重复:“别跟我讲那些,你这么做真的很不像话。”
闻野默不作声地吃完了一碗汤圆,眼看着涂牵牵的汤圆都快凉透了,这通电话才终于打完。涂牵牵把手机往旁边用力丢开,脸色很难看:“我们可能要提前回去了,我必须要找陈雪容当面聊聊,控制成本也不能从物料下手啊,她这都怎么想的。”
闻野没有任何异议:“我去把汤圆加热一下,你先吃点东西,什么时候回去都行。”这场旅行于他而言怎么都像是偷来的,是他曾经想都没有想过的。
涂牵牵把他手里的小碗捞过来:“不用热,哪有儿那么矫情。”
她很快地解决掉那几个汤圆,起身把羽绒服拉链一拉到底,催促闻野:“赶快,我们抓紧时间出门了。”
外面已经零零星星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涂牵牵不由分说地伸出胳膊挽上闻野的,另一只手指了指远处依稀可见的山脚方向:“我们去那边,那边算是无人区了,比较安静,这里待会儿进进出出都是人。”
闻野说了声“好”,视线落在她因为挽着自己而露在外面被冻得红红的那只手上,然后把自己的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来,对她说:“牵牵姐,你把手放我兜里。”
涂牵牵“啊”了声,嘴边呼出一团厚厚的白雾。她看了眼他刚空出来的口袋:“那你呢?”
闻野把手往袖口里缩了缩,又垂到两人中间了:“这样就行。”
涂牵牵没再跟他推脱,在外面待了不过分钟,她的手的确是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了。她把那只手伸进闻野暖烘烘的口袋里,这样就既能保持跟他挽着胳膊的姿势,也不会冻到手了。
至于为什么刚刚宁愿把手露在外面挨冻也要挽着闻野不放,涂牵牵根本没有想过动机何在,好像完全出于一个自然而然的习惯。
——
沿着那条下坡路一路小跑了十几分钟,或者说是涂牵牵在小跑,闻野在走路,那片较为密集的民居建筑群终于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路边连杉松都看不到几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