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不说法语&ldo;crè&rdo;(奶油),而是用的英文里的&ldo;chowder&rdo;(忌廉汤),温禧扫了扫餐桌,并未发现除罗宋汤之外的羹汤,她不知道所谓忌廉就是鲜奶油,俄国人在饮罗宋汤时,会加很多酸忌廉,令汤更滑更酸,一时便愣在那里,很是尴尬。莫傅司不声不响地替她解了围,他伸手将盛奶油的小钵递到娜斯塔西娅面前,淡淡道,&ldo;看来夫人离开巴黎时间确实不短了,以至于连crè都忘记了。&rdo;老公爵抬眼看了看儿子,目光平静,半丝情绪也没有泄露出来,短短一瞥后又低下头去吃鲑鱼了。娜斯塔西娅被他一句话噎在那里,她淡蓝色的眼珠里闪出怨恨的神情,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她吹气如兰似地说了一句法语:&ldo;vovivezenparfaitaourc&39;estforidable,onchéri,foridable&rdo;(你们情投意合。好极了,我亲爱的,好极了)可惜半点诚意也没有,听着更像是讥讽。莫傅司懒散地往椅子的靠背上一歪,伸手招呼女仆添酒。有仆役前来报告,&ldo;马克西姆少爷回来了。&rdo;公爵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丝笑意,&ldo;正好,一齐吃早餐。&rdo;马克西姆风尘仆仆地进了餐厅,&ldo;爸爸,托您的福,儿子这次去圣彼得堡总算没给您丢脸。&rdo;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双手恭敬地递了过去。&rdo;老公爵没有翻开来,而是接过来,放在一边,然后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ldo;干得漂亮。&rdo;马克西姆拼命忍住心中的得意之情,和娜斯塔西娅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波,彼此问了好,这才故作惊讶地看向莫傅司,&ldo;莫洛斯也回来了,看来今个儿可真是个好日子。&rdo;&ldo;大哥,好久不见。&rdo;莫傅司微微一笑,&ldo;蔺川一别,大哥风采更胜昔日。&rdo;兄弟二人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完美假象,温禧偷偷打量一眼公爵,老公爵唇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纹,也不知道对这样的兄弟友爱做什么感想。还有那些死掉的儿子,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对待他们的死讯?也许是感受到目光的注视,维克托冷冷地瞥了一眼温禧,目光里带着浓郁的戾气。温禧赶紧收回视线。直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一顿早餐才算到了尾声。老公爵和马克西姆并肩进了书房,温禧这才惊觉公爵和马克西姆长得非常相像,而莫傅司,大概因为是混血的缘故,相貌上要阴柔俊美许多。娜斯塔西娅吩咐仆人收拾餐桌后朝莫傅司微微一笑,翩然上了楼。&ldo;走吧,我们出去。&rdo;莫傅司脸上又恢复成一派冰冷,抬脚朝正门走去。白天的庄园和傍晚相比,又是一番景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处。黄杨、胡桃、白桦等高大的树木树枝挤挤挨挨,简直像要戳破天幕。大片的灌木丛油绿油绿的,枝丫上结满了红色的小果子。各种藤萝乱七八糟地扭在灌木丛上。矮矮的蒲公英顶着白色的绒绒球,非常可爱。温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童心,忽然弯下腰去,对着蒲公英的绒毛球吹了口气,白色的绒毛飞飞扬扬地离开了花头,在空中飘荡。莫傅司走了几步,感觉身后的脚步声忽然没有了,止住了脚步,他刚一回头,就愣住了。温禧蹲着身子,仰着头,微微撅着嘴,正对着蒲公英吹气。金色的阳光穿过高耸的胡桃树的枝丫fèng隙,打在温禧的身上,是细碎的光斑,有如电影里逆光的唯美镜头。她粉红色的嘴唇在光线下一如初绽的花骨朵儿,闪烁着丝绒一般的光泽。尽管乌黑的发丝被清风吹拂得有些凌乱,裙摆也由于姿势的缘故拖曳在地上,但这样的她,却带着一种莫傅司从未见过的娇憨动人,像鸿蒙初解里的一道光,哗地一声照进了他的心间。无数白绒毛飘飞开来,温禧捂住口鼻往后避了避,不想却对上了莫傅司凝眸注视的眼神。温禧脸颊顿时火烧火燎一般,讪讪地朝莫傅司笑了笑,心里忍不住唾弃自己失态。&ldo;过来。&rdo;莫傅司神色平静地开了口。温禧老老实实地走到他身边,莫傅司却忽然伸出手去,将她头发上沾惹的白色绒毛一一拈除干净。异样的感觉随着他的手的动作在她体内四下奔流,温禧只觉得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都不会动了。莫傅司垂着眼睫,修长的指尖在温禧的头发上流连。每一次轻轻触碰她的发丝所带来的战栗沿着头皮一直传到脚趾,温禧只感觉自己快要自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