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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桂把面端给石头：&ldo;这会儿不比在别苑里，路远，还是往外头买更近些，爹爹赶紧吃，怎么身上连件厚衣都没穿来。&rdo;一碗排骨一碗大ròu，都是酱油汤，面条放得足足的，小厮的嘴巴可比石头灵便得多，两句话就要了碗来，石头扒拉了面条，这才觉得身上有些暖意，一口喝了半碗汤：&ldo;我是船上烧水的，就挨着锅炉子，哪里觉得冻，还是出来了，才知道冷。&rdo;石桂摸了身上，又舍不得去取钱，正要把镯子撸下来，外头听见淡竹的声音：&ldo;看你不回来，知道必是真的了，这个给你。&rdo;却是个小布包，石桂正想回去取，拿在手里一看，一大把铜钱，还有些小坠子碎银子：&ldo;表姑娘见你不在，问了一句，立时就要叫人给你送钱来，还是太太说了，大锭的也不能用，不如赏些铜子儿碎银。&rdo;淡竹说着又点点那些坠子戒指：&ldo;这个是繁杏姐姐给的，这个是我的，这个是石菊的。&rdo;石桂听着眼眶发热，捏捏她的手。淡竹笑一笑，伸头往里一看，便知道石桂家里穷困，微微叹息一声，能这么千山万水的找了来，怪道她心心念念的要回家呢。石头是许多日子不碰荤食了，渡口泊船是按日计费的，船主人下了货，再搬上新货，立时就要起程，他看过石桂一眼，认了门往后再跟着跑金陵的船，等攒了钱再把她赎出去。这些话他也不会说，石桂给他添面，办冬衣是来不及了，抹了泪问：&ldo;爹是怎么来的？来了几日？家里可好？娘怎么样？&rdo;石头扒完最后一口面，把汤都喝了个干净，肚里有食身上不寒，耳房里也点着火，烘了手道：&ldo;跟船来的，下了货就要走，我停了半天工，得亏着你信上写得明白。&rdo;要不然也找不着地儿，宋老太爷是太傅，一问宋太傅家，无有不知的，给他指了道，一路摸到尚书巷来。石桂把钱给他：&ldo;爹好歹办一身棉衣，或是明儿来取也成。&rdo;石头推了不肯要：&ldo;你娘春天还跟着去采茶，你弟弟也读书了，再攒一攒钱，我们就去镇上卖吃食，等赎足了钱，就来赎你。&rdo;&ldo;爹可别再跑船了，家里没个人顶门户怎么成，总要受欺负的，拿了这钱，也能办一车家伙什了，跑船的路子不断，我总有回家的一天。&rdo;石头一脸涨得黑红黑红，心里着急，嘴上却说不出来，还是石桂拉了他：&ldo;爹，这就是本钱，放在我手里也只会少不会多，给了娘才能钱生钱，等我写信回去，还寄到别苑，爹往那儿取就是了。&rdo;石头非得抓一把出来，石桂赶紧拦了，把一整包都给了他：&ldo;我提等了，往后一个月就有八百钱，里头什么也不缺，这钱就是攒下来的，爹拿了去，我才能更早回家。&rdo;石头这才收下来了，明儿就要走，约定了明儿还来，石桂送他到了巷子口，还不放心，又问他是在哪个渡头，船上装的什么，这才目送他走远了，回来的时候小厮看看她：&ldo;我见着也多了，十个里头八个是来要钱的，你给这许多，往后可就甩不脱手了。&rdo;石桂心平气和，笑一笑：&ldo;多谢小哥替我买面了。&rdo;说着转身进去，留那小厮哧她一声，骂了一句&ldo;傻子&rdo;。团子石桂怔在原地，春燕推了她一把：&ldo;赶紧去罢，&rdo;她这才回过神来，抖着嘴唇发不出半点声音，迷迷蒙蒙出了鸳鸯馆，脚下还在打飘，春燕的声音由远及近，炸雷似的响在耳边，把石桂炸得蒙了，人还没醒过神来，脚已经迈了出去。春燕打的眼色也没扫着，还是淡竹在后头赶上来，撵住她道：&ldo;你这是昏了神了，春燕姐姐叫你往偏门去，看一眼是不是，若是上门来蒙事的，门上自有人打发。&rdo;石桂不知道详细，可怎么不蒙别人偏偏说是她，想到石头爹出来跑船，说不得还真是他找来了，一路走心口一路怦怦跳，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心里又怕那人不是，几回台阶都没踩实。淡竹原是吩咐一声就要回去的，看她这迷迷登登的模样反而不放心了，怕她期望太高，若见了不是反而要伤心，赶紧拉了她的袖子：&ldo;你走慢着些，叫人瞧见了不好。&rdo;一面走一面嘴巴还不停：&ldo;你且不知道呢，灾年卖的人多，各府里都有来认亲的，哪里是真亲，上了门来，也得打发几个铜子，咱们也有名有姓的，外头蒙不着的多，你说不得就是赶了巧，要是说石菊，这会儿门上已经打发出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