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如今领着二等的例了,可旁的还是三等的配置,便是发的料子再多,也不能似玉兰迎春一样打扮,住的屋子更不必想了。琼瑛指一指椅子:&ldo;你坐罢。&rdo;说着往脸盆架边去,在手上细细抹了一层脂膏,侧脸儿看了石桂:&ldo;想必冯嬷嬷上回都跟你说明白了,可你怎么竟没长进?&rdo;石桂叫冯嬷嬷看重的事儿,琼瑛猜也猜测出来了,冯嬷嬷也同她明着说,到底是宋家的丫头,既不能打也不能骂,管得多了,宋家管事的嬷嬷心里头也不痛快。冯嬷嬷说是劝了石桂好好当差,再让她劝说叶文心,还告诉琼瑛:&ldo;这丫头得了这么大的恩典,但凡是个有良心的,总得替姑娘想着些。&rdo;琼瑛看她还是原来那个模样,这才把她叫过来,再提点一回:&ldo;你连书都会念的,道理也该是明白的,姑娘左了性儿,咱们就得劝一劝,若是把自个儿摆到前头,反把姑娘摆在后头,只想着讨赏争宠,那也不值得姑娘待你好了。&rdo;这些话石桂听一回就不想再听第二回,还是端着笑脸,事儿再多,也没忘了叶文心的&ldo;反间计&rdo;,点了头道:&ldo;嬷嬷的话我不敢忘,我正琢磨着呢,姑娘的脾气琼瑛姐姐也是知道的,想要劝着她,就先得顺着她。&rdo;姑娘大了有主意了,不再是原来&ldo;为着你好&rdo;一句就能哄骗的了,琼瑛还拿这个对付叶文心,这才一步错步步都出错,她听了石桂的话,倒也认这些说得有理,却催了她道:&ldo;再有几月姑娘便得进宫,真为着姑娘好,还得劝着她才是。&rdo;石桂原来以为琼瑛是为着哥哥,等她再说上两句,倒有些明白过来,这姑娘把冯嬷嬷那骗人的鬼话当了真,还真当是为了叶文心好了,怪道她办事这样理直气壮,只当自个儿是好人,房里余下这几个都是勾了叶文心往歪路上走的刁奴。她知道冯嬷嬷规劝了石桂,还当石桂同她一边了,推了桌上的果盒过去,还叹了一声:&ldo;你比她们都明白些。&rdo;石桂伸手捏了个桂花糖,不再答话,琼瑛又道:&ldo;若是你能劝着姑娘学规矩,冯嬷嬷那儿必要记你的头功,底下那几个,都不如你明白,提了你当二等,也不是不能够的。&rdo;还是那付贤良口吻:&ldo;咱们劝着主子好,自家也跟着好,岂不是两全其美?&rdo;石桂早就拿上了二等的例,琼瑛说这些于她无用,她却还是笑了,本来要当无间,也总得交些好处给冯嬷嬷,才能知道她们后头想干什么。叶文心看她回来的时候面色如常,也不追问,一屋子丫头分了厨房送来的菜,玉絮的酸汤也做好了,喝了两口,拿帕子按按嘴角,招了石桂:&ldo;说了要教你学画,先把画笔取了来,我教你认。&rdo;每到这时候丫头们便自行退下去,石桂取了一套二十支的笔来,叶文心一指指点着教她认:&ldo;这是蟹爪,这是叶筋,这是白圭……&rdo;等屋里人走空了,石桂搁下笔道:&ldo;姑娘那无间的计策可想出来没有?再这么拖下去,我在冯嬷嬷眼里成了无用的人,姑娘再想探听什么也听不着了。&rdo;叶文心笑着虚指指她:&ldo;才刚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说什么?&rdo;石桂想到琼瑛,倒有些哭笑不得,踌躇得会儿道:&ldo;琼瑛姐姐倒似是真心为着姑娘,冯嬷嬷那话,若是耳根子软的听了,难保不动心的。&rdo;人都是如此,头顶着大义,便是谋取的东西再多,也能安心。哪知叶文心却冷笑起来,哼一声道:&ldo;说到底不过一块遮羞布,她满口为着我,怎么她哥哥倒能当二管事了?&rdo;面上冷然,身子往后靠,依在大迎枕上:&ldo;真是一片赤诚为了我,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是里子面子都想要,便是这样,才叫人恶心。&rdo;石桂不期然想着那立牌坊的话,琼瑛说不得是连自个儿都骗了,自欺其人,想要的还是哥哥当管事,自家谋一门好亲事。叶文心沉吟得会,咬着唇儿打定了主意:&ldo;一味推着也确是不好办,我干脆就应承下来,叫冯嬷嬷把这功劳算到你头上,往后她再想办什么事,也得倚重你,咱们先把眼前的钉子给拔了。&rdo;钉子说的就是琼瑛了,要除了她可不是易事,只要她能派上一点用场,冯嬷嬷都不会轻易动她:&ldo;不如留了她,叫她不知不觉也当了反间,咱们已经知道她是耳目了,让她听些虚的,看些假的,岂不更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