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背得一二句么?”
“当然能!”
黄长立刻道:“今中州左东海,右渠搜,前番禺,后椒涂。东南一尉,西北一侯。徽以纠墨,制以锧,散以礼乐,风以诗书,旷以岁月,结以倚庐。天下之士,雷动云合,鱼鳞杂袭,咸营于八区。”
有意思,开头一句明明是”今大汉左东海“,黄长选择很多,却非要背这一句,又故意改了,是在向第五伦展现他的政治敏感性。
第五伦喜欢用聪明人办事,哪怕有点小心机也没事:“解嘲里,吾师奉劝人不要醉心于功名,为何你却愿意来应募门下吏呢?”
黄长尬吹起第五伦来:“郡君化名持节入城,以乱叛逆人心,可谓大智大勇,黄长为君心折,愿为佐翼。”
“二来嘛……子云公在文章中亦有言,夫蔺先生收功于章台,四皓采荣于南山,公孙创业于金马,骠骑发迹于祁连,东方朔割炙于细君……人有智谋而不能用,才是大罪过。黄长虽然身是罢癃,可我的心,却和东方朔一样,长达九尺三寸。”
从这不满五尺的小身躯里,确实能看到一些智慧的力量,聊到这,第五伦也想起来,他的老师扬雄,当年刚出仕时,也做过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的门下掾啊。
这时候马援凑过身来,和第五伦低声交流起来。
“巧舌如簧,尖嘴的笋没肉,我不喜欢此人。”
第五伦瞅了眼丈人,奇了怪,那你怎么偏就喜欢我?
更何况,门下吏而已,多的是时间考察升迁。
副考官马援又朝第五伦比了个手势,这是二人约定好的,他的意思是,让黄长做有好几个名额的门下议生、门下循行即可,若是让他职位太高,其他人恐怕不服。
但第五伦想了想后,觉得黄长确实是这次面试中他最满意的人,一匹心思伶俐的好马,而外人以貌取人,当他是劣马。
用之能够做事,而旁人则觉得第五伦求贤若渴罢癃都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于是第五伦一意孤行,说道:“古人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先生果然大才,门下书佐尚有空缺,先生可愿担当?”
没能当上更重要的门下祭酒、门下功曹,黄长略感失望。但门下书佐掌文书缮写,较其他一名多员的小吏地位略高,且能陪在郡尹身边,接触重要文书,甚至能参与决议,也算不错,黄长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一定能脱颖而出。
黄长遂下拜道:“长愿为郡君之淳于髡!”
淳于髡者,齐之赘婿也,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数使诸侯,未尝屈辱,也算小矮个子们的偶像。
黄长告退后,马援瞧着手里还没定下职务的名单:“门下功曹和门下祭酒,伯鱼打算让谁来做?”
门下功曹,看名字就知道,是郡府“内朝”门下与功曹掾交接的关键,关键时刻甚至能取而代之,第五伦打算用一个信得过的自己人。
而门下祭酒则是替郡尹出行祭祀,充当新政府的牌面和广告。
第五伦想了想道:“必须用一个德高望重长者,哪怕他才干平平也无妨,关键是要皮囊好看!”
于是便挑了应募者中,年纪稍长,容貌最佳的人来充当。
唉,说到底,不管哪个时代,都是看脸啊。
而自从今日后,听说罢癃黄长都得了任用后,邺城里来应募门下吏的人更多了。
可第五伦却不收了,只让马援转告这些迟来的人:“门下诸吏今年已满额,诸位,明年再来罢!”
第五伦的门下诸吏确实都齐全了,已多达三十余人,无一例外都是识字的当地士人,多出身寒门——也就是小地主家庭,他们过去高不成低不就,如今一举涌入第五伦门下。
稍加培养后,第五伦可以将他们安插到各曹掾,看能不能在豪右和老吏世代把持的诸曹里挤出一条路来。
主动来投的人已经收入彀中,而下一步,就是……
第五伦笑道:“该请客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