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又过了片刻,李胜平的电话又来了。“安然,我听同行说,呃,警方是得到了线报,另外他们有收到匿名举报信,内里有非常丰富充分的证据。所以警方立即展开了行动。”“哦,谢谢。”放下电话,尹安然对他心里的猜测更加肯定。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去向那个人求证,他肯说吗?想着想着,尹安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或许,他知道一点内情。第7节“啊哈,真没想到,稀客啊稀客。”金则泰把尹安然让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替他端来一杯咖啡,接着在尹安然对面坐了下来,笑问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周末没有出去玩玩?”“你呢?不也是一样在上班吗?”尹安然说道。金则泰做苦恼状,叹气说:“唉,单身人士,没有人陪,工作和生活的界限越发分不清楚了。别人都约会去了,我没有人约,索性留守办公室。”“没有约会吗?你这样的大律师一定很受欢迎。”“哪有,我是被遗忘的角落。”金则泰动作夸张地捂住脸扭向一旁,他的表情动作让尹安然忍不住笑了。金则泰是周明义多年的老同学、老友,也是周明义的律师,尹安然相信他知道周明义很多事情,也了解周明义。这个男人个性开朗,好玩笑,同时,他又有那么一点爱八卦。所以尹安然来找他,在他这里寻找答案。“你不会只是单纯路过,上来看看我吧。”聊天哈啦完,金则泰坐在沙发里,双手交握支着下巴,望向尹安然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锋芒。尹安然知道,周明义这样的男人,能和他长期在一起的都是能力与他相当的人,否则是跟不上周明义的脚步的。因此,虽然表面上爱玩爱笑,金则泰一定也是个不容小觑的男人。将包中的报纸取出来,放在金则泰面前,尹安然坦白地问道:“这个,你知道么?”金则泰拿起报纸浏览一遍,抬起头诧异道:“没看到那家伙的绯闻啊。”“别瞒我。”“咳,他除了你不会有别人,真的。”尹安然平静地看着金则泰,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在替某人打马虎眼,他没有为此而生气,他只想知道真相,“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金则泰笑了,抬手摸了下鼻子,“好吧,坦白说,他并没有说过不能对你说。”“那你就告诉我吧,我不会让他知道是你对我说的。”金则泰又笑了,“你该不会以为他想不到是谁透露给你的吧。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你还不了解吗?”尹安然想了想,觉得也对,自己也笑了,“其实有的时候我以为他通灵。”“哈哈,真有意思。通灵?不,不是。他是聪明。”把放在两人之间茶几上的报纸向金则泰的方向推了推,尹安然说道:“请告诉我,警方收到的匿名举报信是怎么回事?这间银行就是雇打手打砸车行时使我意外受伤的那一间,我想知道二者之间有没有关联。”金则泰嘻笑着说道:“坏人被抓有什么不好吗?审判之后,各按刑责接受法律制裁,这有什么不好吗?”尹安然并没有因为金则泰仍然没有正面回答而生气,他仍然平静,“我知道,我很高兴。”“所以你还有什么好疑问的。”“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金则泰显然并不想吐露。“我只是想要知道。”尹安然重复了一遍,认真并且坚持地注视着金则泰。“咳,你啊……”金则泰摊了摊手,表示他认输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尹安然问道。“你该不会不知道有种职业叫‘私家侦探’吧。”金则泰笑道,“其实,这种带有黑社会背景的高利贷银行一直是警方和金融监管机构打击的对象,不过警力毕竟有限。本市每天都在发生许多暴力犯罪事件。警方不得不优先处理那些重大的、血腥的、对社会大众危害更严重的案件。而且警方办案需要遵守一定的司法程序,这也使一些犯罪者有机可乘。如果警方能够得到正确而充分的证据,他们不会首先考虑证据来源,而是首先考虑如何将罪犯绳之以法。”说完,金则泰看着尹安然,似在暗示——不需要说的更直白了。尹安然点点头,“我知道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去想了。”金则泰安慰尹安然道。尹安然低垂着头,说了一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金则泰冲尹安然眨眨眼睛,勾起嘴角一笑,“嗯,我想也许是他看不惯那些人经营银行的手法吧。金融从业者们也有除去毒瘤清理门户之责任。”这当然不会是唯一的理由,尹安然心里清楚,不过既然金则泰都这么说了,他无言地接受了这个理由。“我觉得他有点……”尹安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周明义做的过了头?打掉一个高利贷银行对社会来说只有好处。他只是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哦,”金则泰站起来坐到尹安然的身旁,伸手拍拍尹安然的肩膀,“安然,知道你受伤我们都很担心。”“那是很小的伤。就和不小心割破手指差不多。”尹安然皱着眉头说道。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一说到他的伤就都表现的担心和在意,在尹安然感觉来看那就是好像割破了手指一样的小伤。“什么!小伤!”金则泰顿时瞪大了眼睛,“安然,你怎么能说那是小伤!”尹安然争辩道:“是小伤,伤口又不长,也不深,才缝了五针,而且我一点也不觉得疼。”金则泰叫道:“真该让周明义来听听你刚才说的话。我保证他会打你的屁股,而且不仅仅是他,你的老板,你的同事听到了也会这么做的。”“什么啊。”尹安然顿时不满地说道。“安然,你知不知道,脖颈处集中了非常多的血管,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和你说的割伤手指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缝五针已经很多了。你该庆幸伤口不长也不深,否则也许你现在根本不能坐在这里。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迟钝,你有多么危险你知道吗?你看到你那件沾满了血渍的衬衫了没有,你把大家都吓坏了。”“有,有吗?”尹安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时,金则泰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安然,你不知道他有多么自责吗?你不知道他有多么担心你吗?我从没有看到过他那么难看的脸色。安然,他非常在乎你,非常,非常。”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些话,尹安然不禁有些羞涩,他不安地握起双手,迟疑地问道:“……有吗?”“当然有。你是他最在乎的人。”“还,还有周伯伯吧。”尹安然说道。“哼,”金则泰用拳头轻轻在尹安然后脑上敲了一下,“傻瓜。”尹安然低下头不说话,金则泰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啦,你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那家伙为什么要做这些?于公,对社会有益,于私,嗯,还是让他自己对你说吧。虽然他们都说什么我这个人油腔滑调,安然你现在也看到了,其实我最不会说那些酸话了,对吧。”金则泰最后的话把尹安然逗笑了,不由反驳道:“大律师在庭上不是都唇枪舌剑么。”“那是在庭上,在庭上。”眼见尹安然的表情完全放松了,知道他已经接受了这整件事,金则泰放心了,继而又说道:“安然,希望你不要心存芥蒂。”尹安然摇头,“不,不会。已经没事了。”“安然,你不要太刻意去想——对方为我做了什么,我是不是也能对等地为他做些什么。你和明义之间并无从属或是上下之分,你们是完全对等的关系。不要因为他为你付出而有压力,更不要只要一获得就急于回报,或是拒绝对方的善意。不要有任何的所谓的‘公平’的认知。那不正确。”尹安然认真地听着金则泰的话,点点头。金则泰继续说道:“你不要觉得你和明义有‘能力’上的差别。你们是恋人,不是竞争对手。这不是一场比赛,比赛谁对谁付出的多,谁对谁更关心。不是!绝对不是!所以,请坦然地接受对方为你所做的一切,要知道,那都是因为爱。”最后那句话一说出来,尹安然腾地脸红了,金则泰自己反应过来顿时脸也红了,咳了一声,嘴里咕哝道:“这么肉麻的话……真是,我怎么就给说出来了。”两个人略带尴尬地对视了片刻,金则泰觉得有必要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他继续道:“安然,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很像是翘翘板,你用力将这一头压下去,对方那一边就会抬升起来,这么做反而达不到平衡,更甚至这么做会让对方感觉到你在拒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对对方的一种伤害。伤害到了他为你的付出之心,伤害到了他的感情。所以,坦然地接受对方所做的,这才是平衡之道。”尹安然听着,乖乖点头,金则泰刚才所说的一字一句他都明白,心里很赞同。见尹安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金则泰很高兴,“你能懂得我要表达的意思,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