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老斯宾塞又点起头来了。他还开始掏起鼻子来。他装作只是捏一捏鼻子,其实他早将那只大拇指伸进去了。我揣摩他大概认为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对,因为当时房里只有我一个。我倒也不怎么在乎,只是眼巴巴看着一个人掏鼻子,总不兔有点恶心。
接着他说:&ldo;你爸爸和妈妈几个星期前跟绥摩博士谈话的时候,我有幸跟他们见了面。他们都是再好没有的人。&rdo;
再好没有,我打心眼里讨厌这个词儿。完全是假模假式。我每次听见这个词儿,心里就作呕。
一霎时,老斯宾塞好象有什么十分妙、十分尖锐‐‐尖锐得象针一样‐‐的话要跟我说。他在椅子上微微坐直身子,稍稍转过身来。可这只是一场虚惊。他仅仅从膝上拿起那本《大西洋月刊》,想扔到我旁边的床上。他没扔到。只差那么两英寸光景,可他没扔到。我站起来从地上拾起杂志,把它搁在床上。突然间,我想离开这个混帐房间了。我感觉得出有一席可怕的训话马上要来了。我倒不怎么在乎听训话,不过我不乐意一边听训话一边闻维克斯滴鼻药水的味道,一边还得望着穿了睡裤和浴衣的老斯宾塞。我真的不乐意。
训话终于来了。&ldo;你这是怎么回事呢,孩子?&rdo;
老斯宾塞说,口气还相当严厉。&ldo;这个学期你念了几门功课?&rdo;
&ldo;五门,先生。&rdo;
&ldo;五门。你有几门不及格?&rdo;
&ldo;四门。&rdo;我在床上微微挪动一下屁股。这是我有生以来坐过的最硬的床。&ldo;英文我考得不错,&rdo;我说,&ldo;因为《贝沃尔夫》和&lso;兰德尔我的儿子&rso;这类玩艺儿,我在胡敦中学时候都念过了。我是说念英文这一门我用不着费多大劲儿,除了偶尔写写作文。&rdo;
他甚至不在听。只要是别人说话,他总不肯好好听。
&ldo;历史这一门我没让你及格,因为你简直什么也不知道。&rdo;
&ldo;我明白,先生。嘿,我完全明白。您也是没有办法。&rdo;
&ldo;简直什么也不知道,&rdo;他重复了一遍。就是这个最叫我受不了。我都已承认了,他却还要重复说一遍。然而他又说了第三遍。&ldo;可简直什么也不知道。我十分十分怀疑,整整一个学期不知你可曾把课本翻开过哪怕一回。到底翻开过没有?老实说,孩子。&rdo;
&ldo;嗯,我约略看过那么一两次,&rdo;我告诉他说。我不愿伤他的心。他对历史简直着了迷。
&ldo;你约略看过,嗯?&rdo;他说‐‐讽刺得厉害。
&ldo;你的,啊,那份试卷就在我的小衣柜顶上。最最上面的那份就是。请拿来给我。&rdo;
来这套非常下流,可我还是过去把那份试卷拿给他了‐‐此外没有其他办法。随后我又坐到他那张象是水泥做的床上。嘿,你想象不出我心里有多懊丧,深悔自己不该来向他道别。
他拿起我的试卷来,那样子就象拿着臭屎什么的。&ldo;我们从十一月四日到十二月二日上关于埃及人的课。在自由选挥的论文题里,你选了写埃及人,你想听听你说了些什么吗?&rdo;
&ldo;不,先生,不怎么想听,&rdo;我说。
可他照样念了出来。老师想于什么,你很难阻止他。他是非干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