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委屈,咱们就好好聊!”王钺息一向是律己极严的人,自己的作业写敷衍了,被老师叫过来收拾,他虽然难堪可真的不委屈,但这一板子他是挨委屈了,刚才还好好的,说打就打。他甚至能感觉到,刚才那一记板子正敲得他手上那一道檩子悄悄肿起来。王钺息犯了倔,愣是摊开了手,大声道,“一!”顾勤扬起戒尺连着敲了三下,叱道,“怄气呢是吧!”王钺息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疼得好像一只手不是自己的了,竟然也忘了接着数数。顾勤道,“带了你一个月了,还没摸着我的脾气,顶着往上上呢!”王钺息也觉得自己是真蠢,顾勤是因为原本带他们的姚老师肾癌做手术临时接的班,虽然带他时间不长,却能看出来顾勤绝不是好糊弄的,是啊,他是最能摸清楚老师脾气的人,所以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亏,就连小学那个被称作虎姑婆的返聘的老太太带班都没说过他一句重话,刚才明明就想清楚了顾勤就是要挑剔他,怎么还犟上了呢。王钺息索性低了头。顾勤看他,“不敢看我?”王钺息又抬了头。就这么一个来回,气势完全被顾勤压住了。顾勤倒是见好就收,迅速进入正题,“你有天赋,又不算太懒惰,从小就是家长和老师都喜欢吧。”王钺息没接话,这种问题,也不知道怎么接。顾勤接着道,“你的长处,你自己比谁都知道,这些年,夸你的也多了,我就不说了。”王钺息居然难得的没有闹脾气,而是有了一点仔细听的意思。“叫你,两个事。最近有点浮了。”顾勤用手指扣了扣卷子,“这不是你王钺息应该做出来的作业。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不用我给你讲。”王钺息有点听进去了的样子,“我知道了。”顾勤接着道,“再一个,我看了这一次的物理卷子,也和刘老师了解了情况,最近的物理没刚开学学得积极了。我知道姚老师生病的事让你们都很难受,她在医院里还惦记着你们,你们别让她放不下心。你是课代表,最近同学们状态不好,和你没关系?”王钺息有点想辩驳,却终究还是说了一句,“知道了。”顾勤也没有逼,他知道王钺息这种孩子,成绩好,能力强,学生中间的威信足,年级程,顾勤却也正在看他,这一下,小孩儿可尴尬了,耳朵红得像只背着方丈啃排骨的白兔子。什么都不敢说,又一次乖乖伸直了手。顾勤虚虚地拿着戒尺再他伤痕累累的手上点了两下,明明不怎么用力,小孩的心却随着戒尺的节奏抽了好几下。顾勤到底还是心疼了,“伸直了?敢躲,就重新开始了。”“嗯。”王钺息看了下自己的手,点了点头。“啊——!十一!呃!”差点就缩了手,他是真没想到第十一下这么疼。顾勤一点也不容情,又是连着的五下,王钺息一下一下地数着,第十六下的时候,拇指情不自禁地就蜷了,要不是顾勤见机快,差点打在骨头上。顾勤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跟了我,就这毛病,就得扒下一层皮去。”王钺息疼得没空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因为自己诚实的应激反应在害羞,顾勤扫他一眼,“伸直了!”王钺息这次是真的咬住了牙,顾勤落手,“十七——”“十八——”“十九——”顾勤看他,“最后一下,重重的。”声音略带点疑问。王钺息也不知道是真被打闷了还是怎么样,居然乖乖点头。顾勤丝毫没客气,戒尺夹着劲风刮下来,一点力道也没留,“啪”的一下,敲在他红肿交错的手上,王钺息疼得差点跳起来,“二十!”顾勤终于收了戒尺,“长记性了吗?”王钺息因为挨打都窘迫那样,哪还能回这样的话,顾勤警告似的扫了他一眼,王钺息低着头,手垂在身侧,大概是太好面子,居然还能忍住不看不摸,顾勤也没逼得太狠,用戒尺指了指桌上的卷子,“今天的作业是改错,顺手把作文写了。你今晚回去掐个表,只给自己半小时,从构思到完成,明早给我送过来。”“是。”王钺息已经学乖了。顾勤有点意外,他居然没说知道了,于是奖励似的提醒道,“一个错别字一下,标点用错两下。半个小时之后不许改,嗯?”王钺息这会儿是真的不明白了,难道不是因为这两天作业写得敷衍了敲警钟吗?怎么明天还要——顾勤将戒尺收进了桌子里,对上他错愕的眼神,“我盯住你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就是我抓的典型。”王钺息默默收拾书包回家,手有些疼,尤其是装书的时候,忍到实在忍不住,看了一下,果然是肿了。王钺息苦笑,是被用来立威了啊。其实他本身气场那么足,来了一个月基本理顺了,这时候挑自己作伐子,没必要吧。不过想来这也算是一种驭下手段,只可惜自己是那个倒霉催的。王钺息的家离附中并不太远,住在这一片的非富即贵,这里并不是主城区,能发展的这么好,很大程度上和附中的影响力有关。他是习惯骑车上学的那一类人,今天握车把的时候,手真的疼得有点像受罪了。这也是惩罚的附赠内容吗,顾勤还真是算无遗策。罚得有点重,坦白说,顾勤还真有些不放心,站在窗前看着他跨上尼古拉绝尘而去,顾勤才算是笑了,那么闷的人,居然会背的包,风格会不会太嚣张了点。被打肿了手的路程完全是煎熬,尤其是一辆奥迪突然横插过来的时候,王钺息潜意识地握紧了车把,疼得险些把车扔了,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是真疼还是不习惯那种一只手不是自己的感觉急的。